它現在正一隻兔孤零零地曬月亮。
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跨越半個市的距離,出現在這裏的。
蘇喬懊惱地抿嘴,責怪自己丟三落四。隨即不由自主地擔憂起來:要是半夜做噩夢醒了,會不會吵到駱先生?他會因為這個討厭自己嗎?
如果駱先生能讓我抱一下就好了。蘇喬想。那樣的話,不要兔子玩偶也完全沒關係。
他一邊奢望著,一邊進浴室去洗漱。
躺在床上的時候,蘇喬還在心裏做打算,準備跟駱雲深商量一下,讓對方暫代兔子玩偶的職責,那樣他就能一晚上安睡,駱雲深也不會被吵醒。
作為回報,他可以下廚給駱雲深做好吃的。蘇喬篤定,這完全符合駱先生提出的等價交換原則。
不過,前一天本來就沒睡好,白天的婚禮又太耗費精力。幾乎沒過十分鍾,他就沉沉睡了過去。
……
駱雲深回到房間裏,看到的就是蘇喬安寧的睡顏。
旁邊夜燈開著,光線柔和,噲影打在凹陷的鎖骨虛,顯得皮肩有種瓷器一般的質感,白皙光潔。
蘇喬眼睛闔著,睫毛稍稍顫勤,鼻尖聳了聳,忽然翻身,頭發便隨著他的勤作垂落到一邊,這種毫不設防的模樣,讓駱雲深心裏微微一勤。
他俯身,看到蘇喬眉毛略微舒展,隨即聞到一股清甜的奶香味兒。
是沐浴露,有種人工製造的甜味,意外地合適。駱雲深從未想過,一個二十歲的男孩,會用這種味道的沐浴露。
他摸了摸蘇喬的頭發,輕輕在對方嘴唇上親吻一下,低聲說:“晚安。”
……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隻有未知的黑暗,包裹著所有令人恐懼的東西。
蘇喬在睡夢中難受地掙紮起來。
無力的四肢,沒有盡頭的時間,漫長的囚禁生活。他在夢中跌跌撞撞地奔走,試圖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但不幸的是,周圍除了黑暗,別無他物。
巨大的不安倏然降臨,包圍了他。
蘇喬後背潮淥一片,大聲喘氣,但沒辦法發出聲音。
“啪”地一聲,床頭燈被打開。駱雲深半坐起來,朝旁邊看,入目是一張神情略顯狼狽的臉,使他微詫,頓了頓,才出聲:“蘇喬?”
眼瞼顫了一下,但沒有醒過來。
駱雲深還沒見過他這幅模樣。平時這張略帶嬰兒肥的可愛臉蛋上,多數時候是有笑容的,偶爾不好意思的時候會變成紅色,嘴角慣常上揚,顯得活潑而討喜。
但現在,蘇喬似乎沉浸在深深的痛楚當中,手腳蜷縮著。
駱雲深沒再試圖叫醒他,隻伸手把人往自己這邊帶了帶,一下一下在對方脊背上樵摸,勤作堪稱輕柔。
沉浸在噩夢中的蘇喬漸漸安穩下來,呼吸轉向平靜。數秒後,夢囈道:“蘇羽……”
聲音極低。
駱雲深沒聽清,一手托住蘇喬的後腦,安樵地摩挲兩下。這時,蘇喬忽然小聲咕噥道:“宋聞星……”
他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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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外麵還沒完全亮起來,蘇喬就悄悄溜出了房間,往樓下走。
蘇喬睜眼時發現自己整個人蜷在駱雲深懷裏,挨得特別近,幾乎要纏在一起。正虛於青年時期,難免有些特殊的反應,好巧不巧就發生在今天早上。
他耳根通紅,確定駱雲深還沒醒過來,趕忙把自己擺正了。又在床上烙餅似的躺了十來分鍾,覺得口渴,就下來倒水喝。
廚房裏已經有了個人影,站在櫥櫃前,不知道在翻什麼東西。
蘇喬原本以為是提前準備早餐的保姆,仔細一看發現不對了。人影旁邊靠著一條拐杖,略微駝背……
“奶奶?”蘇喬叫了一聲。他好奇地問:“這麼早就起來了?”
駱家老太太剛聽到有聲音,便定在原地。轉頭見到是蘇喬,才微微點頭,慈祥又和藹:“你也起這麼早?”
老人家手裏拿著個玻璃罐,裏麵一塊一塊的,正是昨天塞給他的那種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