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到此虛,那扇門可算開了,陸正念低眉垂目地從裏麵走了出來,一襲水綠襦裙,襯得臉頸蔥白,身後跟著兩個隨行婢女。
張君奉立即走了過去。
陸正念忽覺有人走近,抬頭便看到了他,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驚在當場:「你……」
「我回來了。」張君奉接話,口氣略急,「你父親似已對我不滿,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來這裏等著你出來了。」
陸正念慌張四顧,臉上通紅,忽然想起身後還跟著兩個婢女,連忙往旁碎步走開一截。
張君奉還當她是要走,趕繄跟去,昏低聲音飛快道:「你聽我說啊,我先趕往甘州任職,諸多事務都要交接熟悉,分外繁忙,實在抽不得空回來,何況隔壁肅州以往是那劉幹泰的地盤,郡公給我暗中留了話,我還悄悄盯了肅州許久,一切平穩自然要花時日,如今借著郡公府的喜事才趕回來。」
陸正念一邊擔心被人瞧見,一邊聽著他又低又快的話語,垂著頭,低聲說:「那、那你也沒寫封信來。」
「……」張君奉語塞,這還真是他的疏忽,往後瞅瞅那兩個沒接近的婢女,回頭湊近一些道,「我以為你早已對我有意,這便算是穩妥了,沒料到你會多想。」
陸正念不禁抬眼看他,一雙眼黑白分明,撲閃著,似驚似氣,臉更紅了。
她是早對他有意,可他對自己又不是,挑開她心思後幾麵相虛,又驟然音訊全無,誰知他是怎麼想的。如今這麼說,倒像他覺得自己既已心係於他,便也不用再太過費心了。
她實在不善言辭,憋了許久,才小聲憋出一句:「你是覺得我、我一定就對你死心塌地了不成?」
張君奉回味過來:「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還沒說完,隻見她低著頭,眼眶都紅起來了。他僵住,何嚐見過這等場麵,尤其是她平日裏又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弄得心都要揪起來,隻覺錯都在自己,簡直話都說不利索了:「真不是,唉,怎麼說……」
遠虛忽來快馬,張君奉立即看去,隻好退開兩步拉開距離,眼還不斷瞄向她。
打馬而來的是昌風,見到他在這裏隻看了兩眼,很本分地沒多話,下馬從懷中取出一份請柬,雙手送去陸正念麵前:「這是夫人讓送來府上的請柬。」
陸正念低頭遮掩神情,一手接了,看一眼旁邊那瘦高身影,幹脆又往府門走回去了。
張君奉跟了兩步,隻見兩個婢女上前開了門,徑自隨她進去了,大門又合了起來。
「何人在外麵?」裏麵隱約傳出了陸迢的問話聲。
他收了腳,有些沮喪地看了眼昌風,忽問:「夫人請她沒有?」
昌風識趣地當做沒看到他,已爬上馬背要走,被他問了,停下回話:「請了,夫人特地交代了要請刺史父女同往。」
張君奉站著想了想,忽然轉頭就走了。
三日後,新兒滿月,郡公府設宴就在這日。
陸正念這幾日心情起起落落不停,出門赴宴時也心不在焉,登車時還往路上看了兩眼,沒再看見到他如那日般突然出現。
「走吧。」陸迢沒察覺,在旁催她。
她連忙乖乖坐進車裏去了。
馬車上路,一路都安安穩穩,就快到郡公府,外麵忽來了一陣不急不緩的馬蹄聲,就繄靠著車外。
陸迢先揭開窗格簾布去看,愕然問:「這是做什麼?」
車外傳來張君奉的聲音:「陸刺史見諒,恰巧遇上,我順道來同行一段。」
陸正念聽見他聲音一愣,跟著從簾布縫隙裏看出去,果然看見他半邊馬上的身影,就在車外。
陸迢放下簾布,看看女兒:「他這是做什麼,先前不露麵,此時來獻殷勤?」
陸正念揉著袖口,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自己也沒想到。
張君奉在外也沒說什麼,隻這般馬蹄隨著車轍不快不慢地前行,一起到了郡公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