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醒過來時隻聞到一陣陣女子身上的脂粉香。他睜開了眼睛,見自己和衣躺在一張大床上,床頂張著天藍色的羅帳。他抬手摸了摸後腦勺,忽碰到一個大腫塊,痛得急忙縮回了手。
「喝口香茶潤潤喉嚨吧!」丁香小姐柔聲細氣地說。她一手捧著茶盅,一手用力托起狄公的沉重的肩膀。狄公隻感到眩暈得厲害,他貪婪地喝完了丁香小姐遞到他嘴邊的那盅香茶,略微感到口中舒爽一點。——他終於明白什麼一回事了。
「丁香小姐,看來是有人從背後偷襲了我,你知道是誰幹的嗎?」
「不知道。老爺,我聽到我房間的門『砰』地撞了一聲,趕繄開門出來一看,見你躺倒在走廊的地上,不省人事。我猜想老爺大概正是來找我的。便將你拖進了房來。躺在我的床上。我用冷毛巾敷在你的太賜穴上,你就緩緩醒過來了。」
狄公問:「你開門時見到走廊裏有什麼人麼?」
「當時走廊上黑幽幽的,並沒有看見人走勤。」
「可聽到有腳步聲?」
「也沒聽到。」
狄公聞到一股香味,疑惑地看了丁香小姐一眼,說道:「將你腰上佩的那香袋讓我看看。」
丁香小姐解下繡花香袋遞給了狄公,狄公湊近界尖聞了一聞,香袋裏的香甚是濃烈,與他頭裏在走廊上聞到的細膩的香味完全不同。他笑了獎將香袋還給了丁香小姐,說道:「我昏厥過去有多久了?」
「約有了一個時辰;——此刻已是午夜了!」丁香小姐噘起了小嘴抱怨道。
「多謝丁香小姐救了我一條姓命,倘使你當時不及時開門出來,恐怕那歹徒還要加害於我,此刻我就親自去勘查明白。」
狄公支撐起身子想要爬下床來,隻感到頭重腳輕,天旋地轉隻得又躺平了。
「狄老爺,這一下可擊得不輕,柬,一我將你扶下到那張靠椅上去。」
狄公靠在椅背上,一麵慢慢呷著香茶,一麵打量著丁香小姐,他發現丁香小姐雖不很標緻,但有一種優伶特有的俏勁,她在戲班裏經常扮演武打的女俠、巾幗英雄,「故又有種凜凜不可侵犯的豪俊之氣。」
丁香小姐用秸皮和了些跌打傷葯幫狄公包紮了頭。狄公戴上了帽子,感到腦門一陣清涼,渾身舒服多了。
他問:「丁香小姐因何要投到戲班當個優伶?」
丁香小姐戚容滿臉道:「家道貧寒,隻得在此糊口。老爺莫信女伶都是娼妓的說法,關師父待人極是厚道,我們也行止清正,守身如玉。隻知演戲賣藝,從不為捧場的闊佬財主獻媚,更不會去賣身。我從小學得點薄薄武藝在身,故一向也無人來尋我麻煩。」
狄公忙問:「那麼,那個摩摩呢?他也沒有糾纏過你麼?」
「他早先曾有意於我,但他碰了一鼻子灰,以後就見我不理不睬的。其實他是一個心地不壞的人,一隻是脾氣古怪一點,人也長得醜一點。說實在,我倒很是願意與他同臺演戲。」
「他與歐賜小姐交惡麼?或是歐賜小姐也叫他碰了一鼻子灰,或是廝憊過一陣又撇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