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泰、馬榮回到縣衙,見內行書齋尚亮著燈火,它進去稟報。
狄公正與洪參軍在談論王縣令的案情,見他們兩個進來書齋,示意坐了,說道:「適間我與洪亮查檢了王立德遇害的房間,一時還猜不出那毒藥是如何下到茶壺裏去的。洪亮曾疑心、那茶爐既是靠了一扇檻窗,會不會是有人從窗外捅破窗紙用麥桿將毒藥吹入燒茶的紫銅鍋中。然而這窗外有厚厚的窗板蓋死,又正頂在花園的假山石後,沒法啟勤。且從那裏積的塵土判來,至少亦有半年一年沒打開過那窗槅了。如今隻需將投毒的行跡查清,王縣令被害一案可望水落石出。你們兩個今夜有何見聞,快快講來與我聽。」
馬榮先將他們在河邊看見四個轎夫謀害轎中人又投尻河中的事有枝有葉地稟述了一遍。隻恨當時霧大,沒能逮住那夥歹徒,連麵目也沒有看真切。
狄公驚道。「莫非又是一樁人命案!你們兩個明日一早再去那裏河邊附近仔細打聽,倘是河裏撈起尻首,便是確鑿的人命案。洪亮,你仔細守行,但聽得有人來衙裏報人物失蹤的,不要輕易放過了,可領那苦主去辨認。」
喬泰接著又將他們在「陶朱居」遇卜凱及上了那花船如何搭救玉珠的一番際遇一五一十稟報了,說罷便從袍袖中將那個紫綾麵包袱遞上給狄公。
「玉珠姑娘叮嚀道.這個包袱是前任王縣令特意囑她收藏的。隻說是留與下任縣令老爺。玉珠知道了我與馬榮身份後,便將這包袱托我們轉交於老爺驗收。」
狄公心中怪異,一麵小心打開包袱。包袱內原是一個黑漆木盒,盒蓋珠嵌玉鑲,十分考究,奇怪的是當中還有兩條金閃閃的細竹節。打開盒蓋,內裏卻是空的。
「盒裏所藏被人偷了!喬泰,那玉珠說起過盤中原藏何物麼?」狄公問。
「玉珠姑娘說,她也不甚明了其中情由。但知是玉珠在一次縣衙侍應公筵時認識了王縣令,王縣令十分賞識她,百般抬舉,又將這木盒交於她收存。語言間彷彿是預知自己會有不測,防意外之變,預先將這木盒托她藏過,留與後來的老爺收看。這中間想來必有深意。如今盒中的東西被人偷了,料那玉珠也未必知情。因為我見她的箱籠並未上鎖,艙門也是隨時開著的,誰都可以進出,日長月久哪能藏得穩妥。」
狄公撚著鬍鬚,半晌無言。
馬榮道:「這木盒如此精巧細密,莫非前任王縣令留下許多金銀珠寶私贈玉珠。誰知玉珠心粗,從未開看,反便宜了那偷兒。」
洪亮搖頭:「看這木盒形製大小深淺,內裏收藏想來應是書信筆劄或官衙文牘之類,未必會是金銀珠寶。」
喬泰道:「聽玉珠口氣,這木盒所藏必是十分機密。事關重大,王縣令擔慮縣衙反不嚴密,故想出這一計來,留個後步。所謂草蛇灰線,一旦自己遇著意外,可昭示後來縣令破案線索。隻可借這機密已被人竊去。那日我再去花艇,遇了玉珠定打問仔細,或可追出木盒原委來。」
狄公點頭,表示讚許。乃道:「這木盒暫且由洪亮收了,有木盒總比沒木盒好,其中委曲待日後空閑時我們再行細議。今夜我想偷偷到東門外白雲寺去走一遭,聽說王立德的棺木還厝在白雲寺的後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