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頹然地扔下了鋼筆,抱頭痛苦地思索起來。
這時,王友勝帶著一位染了一頭黃發的大姑娘走過來,大夥兒的眼光一下子被那位漂亮而時髦的姑娘吸引了。林逍看見他們徑直朝自己走來便起身迎了上去。王友勝指著姑娘對林逍說:“阿逍啊,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玉芬,今年大學剛畢業。”又指著林逍對女兒說,“這位就是我最能幹的徒弟林逍了。”
那姑娘甜甜地對林逍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貝齒:“我常常聽爸爸誇你,一直很想見見你是啥模樣呢!不想你比我想象中更年輕、更帥氣!”
林逍早知道師父有個女兒在省裏名牌大學念書,因一直住校鮮少回家,所以林逍至今與她素未蒙麵。這次初初一見,對方是個得體大方的女孩,又聽她這麼一說,頓時羞慚起來:“我這粗人怎能和你們這些大學生相比!”玉芬歎息說:“現在大學生又怎麼樣?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多哩!你聽說過‘有文化的沒錢,沒文化的有錢’這句話嗎?”林逍先是點點頭,隨際又搖搖頭:“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實在不是他能解答的。
王友勝笑笑說:“什麼有文化沒文化的,隻要有本事能賺到錢的就是大哥大!阿逍,你看我女兒這次回來也幫我一起幹。嘿嘿,她到其它單位去還不如跟著爹幹賺錢多呢。”林逍大吃一驚,玉芬一個大學生竟來做他們這些才中學畢業的人的活兒?王友勝看出他的疑惑,便說:“現在大學生要找份合意的工作很不容易,先讓她在這裏鍛煉鍛煉,以後有更好的機會再說。你今後就多指導指導她。”林逍笑說:“師父的女兒天生就有一半師父的本事,而我連師父三成都沒學到,倒是該請她來指導我才是。”玉芬說:“哪裏。我老爸常說我這個人少根筋,這根筋大概便是生意經了!”
一番話逗得大夥兒謔謔大笑。
王友勝看了看表:“你們聊吧。我要到老張那去一趟。”說著提著老酒壺走了,林逍知道他又是“賭”一手去了。玉芬問他:“你家還有什麼人?”林逍說:“就一個妹妹,父母早過世了。”玉芬沒想到他身世這麼悲慘,吃了一驚,心裏有些敬佩起他了:“你在這裏做得怎樣?有沒有成就感?”林逍說:“我們這些打工的談不上什麼成就感。不過在這裏幹活感覺挺不錯的。這裏的工人們都對我挺好,你爸爸對我就更不用說了。隻是有時閑下來心裏有些空虛,到底少了些什麼,我也說不上來。”玉芬咯咯笑了:“師兄,你跟一般粗人不太一樣喲!”林逍問:“怎不一樣?”玉芬指指腦袋,眨了眨雙眼:“說不上來。不過,我覺得你比他們這裏想得要多。”
林逍看到她一副嬌態可掬的樣兒,不禁想起秋雨桐來,他已好久沒見過她了!這幾天抽空一定去看看她!忽然想到自己已經25歲了,也該談個女朋友了,這個人當然是雨桐!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陣激蕩,眼前浮出那張嫵媚動人的笑臉。“我要向她表白我的心意!”林逍暗暗對自己說,但又不知該如何向她表白,畢竟他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如同兄妹一般,這話可說不出口啊……
何雨心剛剛上班,就遇到一件極不愉快的事。那天她特地精心地打扮了一下,穿了件蕊黃真絲及膝長裙,很是素雅大方。她從進公司的那一刻眾人驚豔的目光中看出自己是出眾的。
相形之下,穎冉就遜色多了。她本來體形較胖個子也不高,因而不能穿裙,常年都是牛仔褲。天生的缺陷自然使她不會多著重於自身的裝扮。但有時候長得難看也未免不是一種福氣,至少可以避免許多麻煩與幹擾。正因為如此,何雨心出眾的外貌也給她日後帶來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遭遇和煩惱。
但美貌與人情之間的份量並不一定成正比。穎冉靠著強有力的關係被安排到了財務工作崗位上,而何雨心則進了剛成立的文化宣傳部下屬的企報編輯部,負責報紙的編寫排版工作。這份工作對她而言既陌生又新奇,她雖然尚未接觸過新聞行業,也不具備這方麵的專業知識,但文字工作對她而言是最好的,她相信以她的才幹一定可以很快上路的。
而更讓她興奮的是,她見到了這家企業的首腦,一個傳奇商人——鍾誌亨。他不僅跟自己想象中的氣魄相吻合,且又不失一絲親切。可兩天之後,她的工作搭檔項文豔在一次閑談中告訴她,當初她剛來時,鍾總以為她是個大學生,後來得知隻是個中專生時,他就嘀咕了句:中專生?中專生頂什麼用?大學生還馬馬虎虎!
雖然何雨心有些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話後還是感到被深深刺傷了。其實她從進人事部起,眾人就有意無意地問起她的學曆。當聽說她隻是個中專生時,就不自覺地流露出輕蔑的態度。但這並沒有什麼,她想自己會好好證明給他們看的。可當她得知她的上司,她曾經深深敬仰的人竟是如此用世俗的繩索鞭撻她,這句話不僅褻瀆了她美好的願望,也刺傷了她的自尊,她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靜了!初來時那一腔的熱情也頓時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