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茶幾正好看到何以珊那羞怯的模樣,但看紀衡那雲淡風輕的樣子,也知道,他不過是順手為之,不禁歎了口氣。這個人,還真是不自覺地就亂撥動小姑娘的芳心,也難怪何以窗心裏有他,隻是這一點,似乎也頗為討厭。他的臉上那麼的淡然,其實是一種源於內心的自傲。
陸茶幾眯起眼,見紀衡站在陽光下,身材修長,在一片花海之中,赫然一個人的形象從陸茶幾的腦海裏冒了出來。
那個人,不總是喜歡這樣斜斜地站著,用慵懶的嗓音說話,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隻是還愛戴著一頂草帽。
“你,你是……?”陸茶幾有些瞠目結舌,在她印象裏,草帽少年應該是個身體極其健康,終日爬上爬下的陽光少年,而這個紀衡看過去卻是一副隨時要暈倒的病弱貴公子的模樣。這讓她一時有些難以代入,雖然她記得她看到過他白皙異常的脖頸,那個謎一樣的草帽少年,難道和這個謎一樣的紀衡是同一個人?
“嗯?”紀衡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輕輕發出了一聲疑問。
“少爺,該喝下午茶了。”一個傭人走了過來,恭敬地說道。
“嗯。”紀衡點點頭,帶著眾人又回到了廳堂,陸茶幾滿腹的疑惑不知該如何問起。
這時,從旋轉扶梯上下來一個慈眉善目的女子,雖人至中年,卻有一種別樣的風致,說起話來,也和紀衡一般,溫柔如雲,“阿衡,這是你的朋友麼?快請大家坐下來喝杯茶吧。”又笑著對眾人說:“阿衡很少帶朋友回來,今天真是難得呢。”
她一笑起來,眼如新月。何以珊見她氣質高雅,隻想著討好未來的嶽母,便笑道:“您一定是紀伯母吧,您好,我叫何以珊,也是春和學園的學生。”
那女子眼波流轉,微微一笑,道:“我不是阿衡的母親。”
紀衡答道:“家母去得早,周阿姨是我的乳母,也是我的家教,自小將我照顧到大的人。”紀衡介紹起來格外大方,顯然是極為尊重這個周阿姨的。
何以珊一聽便泄了氣,原來不過是個下人,自己還客氣了半天,以後豈非低人一頭,她這時記起來自己也曾耳聞過紀家的事,紀衡母親生他時便難產而死,但鼎鼎有名的紀先生卻始終沒有娶任何人過門。這都怪她方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看到這個姓周的女子舉止都頗像紀衡,不自覺就喊出了口。
周晚晴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輕道:“阿衡,下回在你朋友麵前還是叫你少爺吧。”
“周姨,同你說過很多遍了,不許喊我少爺。”紀衡皺了皺眉。
“哇!阿姨你好漂亮哦。”有人做花癡口水狀。
陸茶幾這下終於知道了查理的屬性,這典型的就是見誰美跟誰跑啊,不過好在也是他激活了氣氛。周晚晴撲哧笑道說:“還真是很多年沒聽到有人這麼說了。”
周晚晴是個挺活潑的人,一邊同他們品茶一邊同他們說話,閑聊家常。陸茶幾來此間這麼久,是真的沒同什麼人閑聊過家常,和何先生至多聊些學習,和葉靜怡隻能維持麵上禮貌,陸老太太又是喜靜的人,陳媽倒是能說說話,但陳媽歲數大,多是教導多,草帽少年嘛……當時天文地理曆史政治聊得開心,但他是男性,畢竟沒法聊什麼服裝時尚社交八卦。不過這個周晚晴大約三十幾歲,比前世的她大上一些,但卻都是女人,這一聊起來便格外盡興。周晚晴也是歡喜,便不知不覺多說了些。但陸茶幾看她眼裏有神,而程高興是天差地別,她也知道,那定是紀家待她極好,看她和紀衡的關係,說是下人,其實也算半個主母了。這倒讓陸茶幾頗為驚訝,貴族區不是極強調主仆尊卑麼,議員家怎麼如此不同。而且紀衡待她,極像是兒子待母親,哪有半分怠慢。
但何以珊養尊處優習慣了,聽得她不過就是個下人,便不大看得上她,見陸茶幾和她聊天,心裏亦是竊喜,自己偷得空閑博紀衡高興,便找些自己練琴啊、練舞啊之類的事情同她聊。紀衡淡淡回應,但眼睛卻看著陸茶幾和周晚晴。
而查理,早已經被那杏仁餅幹所收買,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用過下午茶,紀衡選了一枝陸茶幾送的梔子花,放在庭院的石缽之中,趣味盎然。何以珊有些皺眉,就是覺得這個紀公子帥是帥,不過舉止有些奇怪,這等事難道不是園丁做的麼?
紀衡開口問道:“茶幾,你可知梔子花的花語是什麼麼?”
“嗯?”陸茶幾被他問倒,隻好反問一句。她現在越來越覺得他是草帽少年,隻不知在此開口合適與否。
“喜悅。正如這生機盎然的夏天充滿了未知的希望和喜悅。”他伸出手指,在嘴前輕輕噓了一聲,猶如在同她示意不要問。
夏天的微風吹過少年的短發,帶著一絲魅惑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