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收工了,劉自良布置妥當以後就回公司了。今晚陰天,天黑沉沉的,空氣悶熱,氛圍壓抑,他在宿舍裏忙著洗瀨著。門突然開了,李子禾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胸脯起伏著喘著氣,臉上掛著汗。
“急什麼?”他走過來扶著她的肩,給她擦臉上的熱汗。她頓覺暖洋洋的,全身都熱乎乎的。
“他看了我的短信!”
“你不是說沒有事?他從不看你的手機?”他有些許地責怪。
“中午太累,隨手把手機放在桌子上。他回來就看了,我們還——”她的眼裏閃著淚花。
“他打你了!”他扳過她的雙肩,愛憐地瞅著她。她的雙眼紅紅的,有些腫,以前這是一雙多水靈,多有情的大眼睛;如今閃淚花,渾身囉嗦著。他緊緊地摟著她,她好想甜美地睡一覺,在他的懷裏。
突然,他推開了她,暴怒地如一頭豹子,“我他媽廢了這頭蠢豬!”說著衝向門口,子禾擋住了他,“別去,你去了,我如何做人?”她哀求著。
“你讓我如何做人?一個男人,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吃苦受累,挨了別人的欺負,卻無能為力,這是男人最大的痛和不幸。你讓我袖手旁觀,我還是人麼?這樣還不如讓我去死!”她搖晃著她的雙肩怒吼著。
“我知道,知道!為了你,我吃多大的苦受多大的累,我都不怕。隻求你這次別去,就算為了我吧!”她哽咽著。淚水掛滿了她的臉,胸脯起伏的更加劇烈了。雙腿抖著,好像一朵風雨中淒美的小花。他的眼睛潮潤了,一把摟過子禾,死死地抱著她,動情地說:“這次我聽你的,不過早晚我要收拾這個笨蛋蠢豬。沒情沒義不懂愛,不懂得珍惜。拿你出氣,算什麼東西,是個男人麼?是個孱貨!”她在他的懷裏依偎著,如靠著一座山,感到厚重踏實;像倚著熊熊燃燒的火爐,溫暖無比;似枕著鋼琴的琴鍵,美妙地音樂慰藉著她的心靈。
“跟我走吧,離開他,離開這個家!”劉自良撫摸著她的秀發深情地說。
“我會跟你在一起的,但不是現在。”她也動了情。
“為什麼?”他激動地說。眼睛睜得大大的,似兩團燃燒著的火焰,燃燒著他的激情。
“我們情濃如水,至真至純,我們愛意如火,熊熊燃燒。不要忘了,溫度太高,水將幹涸,溫度太低,水將結冰。赤烈的火焰,也要源源不斷地補充新的柴薪,也要有充足的氧氣,否則將殆盡成灰,你有足夠的心裏準備容納我麼,你有足夠的心理壓力承受我們組建新的家庭麼?難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麼?”子禾的一席婉言,雖說是和風細雨,但他聽起來句句如釘釘入了他的胸口,痛並流著血。至真純美的愛是美好的,愛又是多麼的殘酷。羽化成蝶,淒美的愛故事在現實麵前多麼地不堪一擊,何其的蒼白無力。他沉默了,血液仿佛凝滯了,身體變得硬硬的,好像一塊生冷的鐵板,愣愣地瞅著她,表情呆滯了。
“你別嚇我!”子禾用手摸著他的臉帶著哭腔說。
“我說的不對麼?”她又問。“對!很對!”他從牙縫裏擠出的話,嘴角處瀉出了淒冷的微笑。
“你不會不愛我了吧?”她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他逃走。
“不會的,我會更愛,你是我的生活的支掛。”
“如果李景文來找你,你別搭理這個傻子。”
“他敢來,我就廢了他!”他情緒起伏,感情激蕩。
“就算為了我,你再忍忍吧!”子禾在他的懷裏又哭了。
他的內心在承受著一條無形的鞭地抽打,一下一下的。
李子禾走了。孤獨的他在屋裏傻做著,晚飯沒有吃,肚子裏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月亮冷不丁地鑽出了雲層,把一點點的光送到他的屋裏,不一會兒又隱藏了形跡。他心亂如麻,愁腸百結。他為了能和子禾在一起願意背負心靈的包袱,願意承受世俗的枷鎖,願意放棄自己的家庭。可她不情願,這不能怪她,主要取決於自身能夠生活得有多好,他越來越清楚這一點。
“現在離開這個世世非非的地方吧!”他對自己說。轉念一想,自己拍拍屁股走了。一了百了了,子禾呢?自己心愛的女人呢!她將要蒙受多大的冤屈,忍受多少的欺侮。況且這一走,不正好予人口實麼,那個蠢豬不是還要找自己麼,難道自己要做縮頭烏龜。為了自己的所愛,他要迎接這一挑戰。他要堂堂正正地離開這個曾經痛苦,曾經失落,曾經夢想,曾經希望,曾經幸福,曾經奮鬥,曾經輝煌的地方。
夜深了,劉自良沒有什麼困意,推開門,走到院中。天空黑洞洞的,甬路上的燈發著懶懶的光,兩旁的樹木陰森森的,透著可憎之意。他從東向西走到了甬路的盡頭,向北望去,離子禾的房間很近了。他的內心湧動起一股股如同洪水似的強烈的欲望,衝進去把那蠢豬廢了。那個女人是他的至愛,卻在跟那蠢貨同床異夢著。一朵鮮花開在了狗尿台啊!他的心在流血,近在咫尺,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不能和自己相親相愛,如同天涯。可想而不可及。他的心碎了。悄無聲音地徘徊在子禾的房前,心離子禾越來越近,思想卻走得很遠很遠。
天空悄悄地下起了小雨,紛紛揚揚的。他再次飽含深情地望了一眼,窒息在金籠子裏的美麗的花朵,悲咽地說:“子禾,我要走了!”轉過頭,不再回身。在夜幕下,冷雨中走進了自己的宿舍。
接下來的幾天,劉自良基本上呆在宿舍裏。他要等,等待離開的最佳時機,等待子禾轉危為安,等待那個蠢豬上門送死,雖然他料定那小子不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