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了。他的雙腿麻木了,困意一絲不苟地爬上了他的身心,他直打瞌睡,頭時不時地碰著子禾的腿。她的心快碎了,多麼愛自己的一個男人啊!苦苦地跪了這麼長時間,自己怎麼還不原諒他!
她這樣想著,劉自良突然躺在了地上。她吃了一驚。“你怎麼了?”她趕忙下床蹲在地上扶他。他的身體還很虛弱,長時間這樣,又太累,太困了。
“你怎麼了?”子禾又嚷著。
“原諒我吧!子禾!”他深情地說。
“我原諒你!”子禾答應著,重重地點點頭。
他笑了,那麼燦爛,好像一株迎著太陽的向日葵。他一下子坐起,把子禾摟在懷裏,兩人順勢倒在地上,盡情地親密著。
第二天,劉自良出院了,他開車送子禾。
“跟他離婚吧!”劉自良握著方向盤對她說。
“都這樣了,我還能選擇麼?”她平靜地回答。
“你後悔了?你還可以選擇!”劉自良反問。
“我不後悔,愛你千萬年也不後悔;我不選擇,選擇千萬次也還是你。”兩人都會心地笑了,每個人都像喝了蜜似地。
到了子禾的家門口,她下了車。“我跟你進去吧!”劉自良不放心地說。
“你去了,事情更大了!這不是從井救人麼?”子禾應道。
“可我……”他遲疑著。
“我會處理好的,放心吧!”她親了他一口,轉身向家走去,不停地向他揮手。
他在車裏默默地凝望著她苗條的身姿,美麗的背影,心也提到嗓子眼兒。子禾進了家門。劉自良仍愣愣地看著,手臂拄著方向盤,手掌捂著額頭,上下來回蹭著,手指梳理著頭發,仿佛要把千絲萬縷調理到更順暢。這時手機轟鳴起來,是田軍打來的。“喂!兄弟。這些日子你貓在哪兒了,怎麼沒了音信兒,又吃美人腥呢!”田軍的大嗓門無所顧忌地傳入了他的雙耳。
劉自良說:我哪有這種雅興,再說我也享受不了!外出辦事兒!
田軍:這幫兄弟想你想得眼兒都藍了,你得安排安排了。我看就今天晚上吧!
劉自良:你總是說急的來快的,是你請客還是我請客。打趣道。
田軍:誰請客都無所謂嘛!關鍵是兄弟們在一起好好聚聚。
劉自良:可以!晚上再聯係。
他掛了手機,又凝望著子禾的家門很久。無論有多麼得不舍,無論有多麼放心不下都要深埋於心底呀,暫時!
李子禾匆匆地趕到家裏,這回她的心堅定了許多。夏日的驕陽炙烤著大地,炙烤著眼前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也炙烤著她的心。花草樹木仿佛馬上就要燒起來一樣。知了在樹上不敢歡鳴了,即使偶爾一聲,也是臨死前回光返照似地喘著氣哀鳴一聲——熱死了!屋裏傳出電視的聲響,她一步跨進了屋子,屋子裏的一切讓他呆住了!李景文和兩個孩子東倒西歪地躺在了床上,他小山似的肚子起伏著,鼾聲不斷,衣服散亂在床上,沙發上。吃的喝的亂七八糟地哪裏都是。電視電腦裏的畫麵不停地跳躍著。她的心裏好像吃多了年糕,特堵得慌,這哪裏有家的樣子!她木然地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茶幾上吃剩下的西瓜和那把水果刀。
這時李景文翻了一個身醒來了。他坐在床頭,晃了晃腦袋,揉了揉眼睛,掏了掏鼻孔,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子禾。他咬緊牙關,臉色越來越沉,最後豬肝一般了。猛然站起,瘋狗一樣的向子禾衝去,嘴裏嚎著:“你上哪兒去了?你還有這個家!”
子禾也站起來,下意識地拿起水果刀。“你別過來,過來我就死給你看!”他一怔,站在屋子當中。
“好!有你的,你這個騷貨,你這幾天幹什麼去了?”他渾身顫抖。
“你少侮辱我!”她拿著水果刀上前一步。他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
“我幹什麼與你無關!離婚!我們!”
“你真說出口,離婚?你就自由了。你甭想!他媽的!我旱死你!我不離!”他獰笑著。兩個孩子此時被他們吵醒了,站在床邊,眨著惺忪的眼睛,膽怯地瞅著他們。
“你想不離就不離啊,沒門兒!我們法院見!”她轉身向外走。
兩個孩子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媽!媽!你不要我們了,你別走!”兩個孩子淚如雨下,一人抱著她的一條腿大喊著。她本已鐵了心,孩子又是眼前的一道坎兒,她撫摸著他們的頭,心如刀絞,悲憐之情難以言表。李景文長長重重地哎了一聲,把所有的憤怒都撒在了眼前的茶幾上,一腳踢翻了它,揚長而去。兩個孩子抱緊她的雙腿,她用力地拍著他們的頭。“不怕!不怕!有媽在!”
這次,子禾的心徹底死了,對他,對這家沒有了一絲一毫地眷戀。唯獨孩子還牽扯著她,讓她這次最終沒有邁過這道坎,不過她的心裏跟明鏡似的,離開這個家,離開他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經過這次小的家庭戰爭,李景文愈加地放縱了,終日裏花天酒地,任意揮霍他老子留下的錢。兩個人互不幹涉,相安無事。她有更多時間來考慮,更多時間來思考劉自良的愛。
夜漸漸地拉起帷幕。喧鬧了一天的城市又開始另一種的喧囂和繁華。大街小巷彩燈閃耀,音響震天,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劉自良轉完了工地,開著車到事先定好的亨德大酒樓。服務員把他客客氣氣地接進來。“先生,您好!您要哪個房間?”
“我要哪個房間?你得說你們這裏提供哪些房間,我要了,你沒有,怎麼辦?”他攤開手,一臉不屑。要在平時他才懶得跟服務生計較呢!今天不同,他有點心緒不寧,滿肚子裏燃燒著火,老往外躥,不知今天燒到誰頭上。他剛才在工地上就安全問題大發雷霆,把工長們訓了好一頓。給子禾打電話關機了。他更不安了,真想開車去找她,但事先她就叮囑過他不要衝動,他隻好作罷。一任感情的火焰吞噬他的心。服務生感覺很委屈,“先生——”
他一揮手,“別說了,我們早就定好了。”他懷揣著惴惴的心乘上了電梯,來到五層露天的玫瑰花貴賓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