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新帝登基卻偏偏趕上了相渝的葬禮,兩種儀式一前一後地處理罷了,也就開始商定北歌和東陵兩國之間的和平條約了。
封景毓雖是繁忙,卻也每天都按時按點地來找蘇晗煙用飯。
今天他回來的有些晚,桌上飯菜的熱氣已經稍少了些,而蘇晗煙則也有些悵然若失地坐在旁邊沉默。
封景毓走過去輕聲問:“出什麼事了寶貝,怎麼看上去這麼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我隻是在想,如何才能評斷一個人是徹底消失了呢?”
封景毓想了想,解釋道:“人死如燈滅。”
“死亡隻是離去,真正的消失應該是被所有人遺忘吧。”
蘇晗煙聲音很輕地歎息著。
繪梨離開北歌隱姓埋名前去東陵,她以為她的“假死逃離”就能讓北歌的人都將她遺忘,那麼所有人自然而然地也就能擺脫劇情的控製,可是漸漸地她發現所謂的劇情還是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著,她擺脫不了劇情被囚禁在了虛空之境——
為什麼劇情還在繼續?
因為還有人記得她。
莫庭前仍每日都貼身攜帶著她的婚戒,日日思念,且一直沒有停止搜查她的行蹤下落。
哪怕鮫人海域被關閉,哪怕女主光環和萬人迷光環破碎,但莫庭前卻還一直記著她。
因為有人還記著她,所以劇情就沒有被遺忘。
她就一直活著。
封景毓眸色微漾,他不知道蘇晗煙這是又想到了什麼,便隻是輕輕地在她額上吻了下,溫聲哄勸:“別想太多了,咱們吃飯吧?”
“好,我去叫郡主。”
“嗯。”
睡眼惺忪的程海宴果然被蘇晗煙給揪了起來,她困倦地厲害,在餐桌前坐著時恨不得都能將臉給埋進碗裏,蘇晗煙額間青筋跳的歡快,忍不住問:“就算是孕婦嗜睡,也沒有你這麼貪睡的,老實說,你昨天是不是一晚上沒睡?”
哈欠連天的程海宴眼眶紅紅的。
“嗯。”
“……”
蘇晗煙氣得咬牙切齒,卻又說不出訓斥的話,隻能等程海宴將飯給勉強吃了些後,重新將她給送回房間塞進被窩,正當她準備離開時,卻聽得身後的程海宴喊她:
“蘇將軍是不是快該到了?”
“嗯。”蘇晗煙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大哥他一路上星月兼程,並未在月城停留,最快的話應該今晚就能到。”
星月兼程。
程海宴將這四個字翻來覆去地琢磨。
眉梢眼底染了幾分春色。
他是為誰星月兼程,又為何星月兼程,她自然是明白的。
“可按照我現在的情況,注定我是要辜負他的了。”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歎息,“所以,等蘇將軍和端王來了之後,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蘇晗煙終於回頭看她,程海宴側躺在床榻之上,半張臉隱匿於暗色中,看不真切。
“什麼事?”
“所有的事情都讓我一個人處理。”程海宴唇角帶笑,眼眸裏的情緒看不真切,“你不要插手。”
“……”
雖然程海宴並沒有直說,但是蘇晗煙還是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信所謂的天命。
卻也不想連累誰。
她渴望愛情,卻也不想她愛著的人會因她而折腰。
她是清醒的。
一直都是。
“籲——”
舟車勞頓數日的蘇易臣終於看到了在官道側守著的追影,他急忙勒馬。
“追影統領。”
追影也快步上前,拱手解釋:“王爺正在北歌王宮裏等候蘇將軍。”
蘇易臣眼下略有青黑,他已連續多日不得好眠,可偏偏眼眸很亮:“郡主她,可也在北歌王宮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