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最初從朋友口中聽到這些時,簡直難以置信,他的外家,竟然如此顯赫,真是不可思議。
隻是張家再顯赫,與他也沒有關係,賈璉驚訝過後,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並不是因為賈璉清高,對外家的權勢不屑一顧,而是他從小到大,張家就沒派人看過他,老太太和二嬸也常說張家的不好,說他們對賈璉漠不關心。
賈璉到底是大家公子出身,外家再好,可人家不認他,也沒理由厚著臉皮貼上去。
表弟下了帖子就不同了,他斷沒有不去赴約的道理,再差不過是維持現狀,萬一張家有人心血來潮,想起他這個外甥了呢。
賈璉純粹是抱著投機的心態去見張揚的,不想兩人見了麵,張揚反倒把他數落一頓。
賈璉立刻不服氣了,他什麼時候不肯見張家的人了,分明是他們沒有去過好不好,還有張家送去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要,他是從來不嫌私房錢多的。
兩人越說越不對勁,都覺得自己很委屈,張揚若有所悟,突然什麼也不說了,直接拖著賈璉回了張家。
張揚是賈璉三舅舅的小兒子,他爹放了外任,是福建布政使,他在國子監讀書,就在京裏跟著大伯。
張揚帶著賈璉回家,直接把他帶到大伯父張成林的麵前。張成林見了賈璉激動不已,直說他長得像早逝的胞妹,還說張禹夫婦看到賈璉長大成人,定會很寬慰的。
賈璉不是笨蛋,之前和張揚說話對不上就有了懷疑之心,此時見到張成林真情流露,更是確定了心裏的想法,連聲叫起舅父舅母來。
在張家待了半天,賈璉終於搞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原來,張家不是沒有管過他,而是張氏去世後,他們派人到賈家看賈璉,都被老太太設法攔住,還有他們送去的東西,也總被人送回。
張氏世代書香,最是有骨氣的,親家不待見自己,如何會主動往前湊,至於外孫,那也是賈家的親孫子,不可能被虧待的,漸漸地也就不上門了。
老太太和二嬸能騙自己,大舅舅和大舅母的話未必就沒有水分,賈璉回到賈家,細心做了查證,最後不得不承認,外祖父一家真是好人。
畢竟,老太太一向偏心二房,他這個大房的嫡子若是跟外家親厚,她們還有什麼搞頭。
回想起兒時的天真,賈璉真想抽自己兩耳光,他年幼不懂事,不愛讀書還貪玩,換成認真負責的家長,誰不會逼著孩子學,可老太太和二嬸就縱著他,隨他高興。
很顯然,她們的目的是想把自己養廢,單是這樣還不夠,二嬸還把她的侄女嫁了過來,使得自己和父親,徹底離了心,一心一意跟著二房親近。
張成林見賈璉隻有個同知的虛銜,終日裹在賈家的庶務裏頭,看著不像樣,就問他要不要謀個實職,隻是這樣的話,就必須離開京城,到外地去發展。
賈璉貪戀京城的繁華,又想著自己以後是有爵位繼承的,一時之間有些猶豫。
張成林也不逼他,說他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找自己都可以。說完賈璉的前途,張成林又說到張氏的嫁妝,問賈璉可曾接手。
問得賈璉一頭霧水,他娘還有嫁妝留給他嗎,他從來都沒聽說過。
張成林聞言大怒,張氏是張禹的老來女,自幼深得全家寵愛,她出嫁時,因是嫁的榮國公的嫡長子,嫁妝格外豐厚,整整一百零八抬,每抬都是滿滿當當。
張氏去得早,這些東西就是賈璉的,以前賈璉年紀小,由賈赦或者賈家其他人監管也正常,可如今,賈璉長大成人,也該交還給他了。
賈璉這個人,自小嬌生慣養,生平愛好僅有兩樣,一是美人,二是錢財。
聽說張氏還有巨額嫁妝留給他,賈璉激動了,管張成林要了嫁妝單子的拓印本,就急急忙忙回府了。
張氏的嫁妝不在賈赦手上,而是老太太管著,具體的經營,則是王夫人看著。
見賈璉問起母親的嫁妝,老太太並不推辭,還讓王夫人盡快和賈璉交接。畢竟,老太太是不缺錢的,當初管著兒媳婦的嫁妝,也是怕兒子揮霍無度,並無貪墨之意。
至於讓王夫人經營,則是沒辦法的辦法,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管不了那麼多事,可每年的收益,她都讓王夫人記賬了的。
嫁妝交接,並不是個複雜的事情,家具和古董都是死物,就鎖在庫房裏,不過是幾間店鋪和田莊的賬本,小半天就能完事,可王夫人的臉上,卻露出了猶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