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樣僵持了多久,死神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了緩慢地愈合,四肢恢複了一些氣力。他抬頭,還有一隻眼睛沒有瞎,昏黃的光從大門照了進來,但他無法看清站在門口的人是誰。強撐著,死神站了起來,好像還可以為應付來人,再打一架。

“真是狼狽呢!”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鬼女未的血液,從死神身體裏抽離,滴落在地上。臨走前,還不忘在死神身上再多添幾道傷口。血液彙聚到了女孩手中。一個與黑棱晶幾乎一模一樣的白色棱晶懸浮在手心,吸納著血液。

死神的視力恢複了一些,看清了這個人,他認得,是淚痕。

死神伸出了手,“把她給我!”

淚痕咬著牙,臉上寫滿了憎惡。

“你當你是誰,在命令我?當你是高高在上的死神嗎!?如果沒有死神這個神職,你早就死了千遍萬遍,無論是我,是鬼女未,還是其他什麼人!你該死,應該被千刀萬剮!”

“要麼把她放下,要麼,”死神在威脅淚痕。

“你還敢搶嗎!?”

淚痕不敢動作。她雖然也痛恨死神,但對方畢竟是一個神,而且是上古神明。且不說死神現在虛弱的樣子,自己都不一定對付的了,就算自己能對付,殺不死他不說,參與到這場折磨中,解了一時之恨,未來就隻能提心吊膽的生活。

淚痕想起了出門前答應父親的話。自己過於擔心鬼女未,如今已經踏入了死神的地界,再遇到什麼危險,回去怎麼和父親交代?沒有再多的想法了,淚痕隻想趕緊帶鬼女未離開。

死神的確不敢動手搶,甚至連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血液的彙聚已經停止了,但他明明能夠感覺出,鬼女未還有大量的血液和靈力,殘留在自己體內。

淚痕也發覺了棱晶已經不再吸收血液了,應該是鬼女未自己控製住了,也在暗示自己離開。淚痕不願多待,轉身就要走。

“你們兩個串通好了,讓她回來取東西,不惜賭上性命?!”

死神惡狠狠地盯著淚痕,她出現的時候太巧了,也太刻意了。要知道從前,淚痕別說進入寂寥殿,就是踏足死神靈力籠罩的範圍都不會。

“我可不會像你一樣,不顧她的死活。你讓她在輪回道裏給你拚命,自己坐在著大殿之上,安然地享受著世人的跪拜。”

淚痕停住了。她的話,像一根刺,卡在死神心頭。這不是真的,也就是真的。這不是死神的意思,現實卻就是這樣的結果。

“在虹麵前,你是個罪人。在鬼女未的心裏,早就沒了你的位置。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告訴我們七的在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淚痕不太習慣稱呼虹的名字,而是稱她為“七”,掌管七色虹光的神明,被排除在六神之外的第七位神明。七,也是世人對虹的稱謂。淚痕在調查虹的過去,與人攀談中,漸漸習慣了這個稱呼。

死神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隨著肢體的動作,更多的血液從傷口湧出,隻是徒勞。他不屑地說,“你們既然這麼有本事,就自己去好了。東西我已經毀了,我等著你們找到她!”

淚痕有些煩躁,她聽著死神這話的意味,好像他真的知道虹在哪裏一樣。可是為什麼,自己打聽到的是虹死在了蠻荒以外,遙遠的地方,死狀淒慘。

這些事,即使說出這些故事的人沒有親眼見過,沒有任何的依據,淚痕是相信的,但是她沒有告訴過鬼女未。鬼女未為了虹的事,和死神決裂,廝殺了這麼久,如果隻是簡單的死去,為什麼死神從來沒有說出真相?

“我知道了。等她親自找到七的時候,你來給她收屍好了。”淚痕泄了一口氣,隨後淡淡地笑了笑,語氣略帶嘲諷,“我聽她說,死神一直為了找不到她屍體的事情而懊惱,我想這次,不會找不到了。至於收屍這件事,你怎麼可能會有資格給她收屍?”

淚痕不再多言,快步離開了寂寥殿。一直到徹底離開死神靈力能夠籠罩到的範圍,她才舒了一口氣回頭看。

黑暗的森林,壓抑著,稍稍吹起的風,都會發出像鬼嚎一樣的聲音。

淚痕有些慶幸,當初父親帶自己搬到這裏時,選擇了森林的另一邊。那裏雖然樹木貧瘠了一些,但至少有一點點生氣,比這裏要好太多太多。

淚痕望向手中躁動的白晶,輕輕歎息。

“我比你,要好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