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亭老伯飲啜杯茶,便道:“明然,我恭喜你食錦堂蒸蒸日上。現在是五洲萬國交通時代,從前忌禁諸事,現已逐漸開放改革,國力富強,百姓富裕,社會風氣明禮誠信,倒也遂了洪武先帝一番心願。”
堂主聽聞連連點頭,直言稱是。
呈亭老伯又道:“你現在身居高位,算得京中內知名人物。倘若能周知四國,通達時務,吃盡四方之食,豈不更上一層呢!我現在認得一位餘凡先生,遊曆大江南北,本領可與古時易牙相比。一個令郎,字成華,年紀與你不相上下,不但熟練古譜,天天是講著西學哩!”
堂主方欲有言,家丁複進來道:“堂主,門外有位姓文的來會。”
呈亭老伯問是何人,堂主道:“大約是豐凱。”果然走進來一位少年,甚是英發,見二人,即忙見禮坐定,茶房端上清茶來,彼此說了些契闊的話,無非都是食膳之事。
望了一番外邊日頭,堂主道:“兩位恰逢回京,在此甚好,今日宴請各大權貴宅邸客上開譜吃膳,這一措舉每年十月舉行,不但美酒佳肴奉上,還有西洋各國琪花瑤草擺列不少,很可看看。兩位且一同與我進去大廳罷,可好?”
呈亭老伯與豐凱自是點頭應諾,吃了幾口茶,便起身相隨離去。
美酒佳肴,奇花異草伺候著,堂主與袁總管忙活了一日,終於將諸位客人安排滿意,各個麵帶笑容,攜家帶眷一一回去了罷。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堂主轉回身,邊捶著酸澀的腰膀邊暗鬆口氣,心道看來今日得早些就寢,這身子可是愈發禁不住折騰了。
與袁總管一道回了食錦居,堂主正欲吩咐袁總管晚膳時刻不要喚他之際,身後便響起一道男聲,堂主頓住,轉身一看,竟是他以為已走了的豐凱,“豐凱,你可為何事?”
豐凱樣貌英發,笑起來更顯清俊,他手持水墨風水折扇,清聲朗道:“在下極念與明然兄一道下棋的時刻,今日恰巧是個吉日,吃了美酒賞了奇花,趁著趣興,索性冒然拜訪,明然兄可否遂了小弟一番心願?”
堂主微微遲疑,遂而笑道,“這有何不可,請。”
堂主喚豐凱先去西廂的棋藝房等候片刻,他換身衣物就過去,豐凱點頭應允,任由袁總管帶領,直往通道深處走,一到門口,裏邊那個壯碩老媽媽出來迎接。看見豐凱人物體麵,又看袁總管神色頗為小心,以為是位什麼大人物,慌忙說道:“請大人到裏邊坐。”
豐凱走了進去,兩間室房,上麵小小一個妝樓,安排著花、瓶、爐、幾,十分清雅。
裏頭已有一老一少在那裏下圍棋,見了豐凱來,僅是抬頭望了一眼,兩人便沉浸在棋中,須臾,棋下完畢,其中那青年少俊起身,歉然道:“令大人久等,多有得罪。”
袁總管道:“這就是文館之主豐凱少爺,袁青,你常時念著他的詩,要會他的。豐凱少爺才從文館裏來的。”
豐凱收起折扇,拱手做輯,道:“在下衣裳不整,青兄休賺輕慢。”
袁青麵帶驚色卻又有點點喜悅,態度愈發敬然道:“說那裏話,大人請也請不至。”
豐凱目光一轉,因問:“這一位尊姓?”
袁總管接過來道:“這是泰胄太爺,是我們京師國手,就是堂主的師父。”
豐凱心裏一驚,急忙對一旁緘默的老者做輯道:“久仰。”
泰胄來道:“這就是文館主之子豐凱?一向知道文館主之子,是一位才俊,今日也肯到這裏來,真個是明然的福氣了。”
外頭響起爽朗的笑聲,隻見換上天青色長段直裰的堂主走進,笑道:“豐凱可也是個中好手,師父,您何不與他下一盤?我自從跟著師父您學了兩年,您時常誇我天賦可人,但還不曾得豐凱一著兩著的竅哩!”接著又繼續道:“豐凱且同我師父下一盤,我下去備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