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第三次病休(1 / 2)

癌症複發時總會發出些信號。喬布斯對此已了然於心。他會失去食欲,並開始全身疼痛。他的醫生們會給他做一些檢查,但什麼都查不到,就讓他安心,說他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他心裏清楚。癌症有它的信號通路,在他感受到那些跡象幾個月以後,醫生們就會發現癌症果然複發了。

2010年11月初,這樣的身體低迷期又開始了。他渾身疼痛,吃不了東西,隻能靠一個護士來家裏給他靜脈注射補充營養。醫生們沒發現有更多腫瘤的跡象,他們以為這隻是另一次周期性的對抗感染和消化不良的反應。喬布斯從來都不是個能默默忍受疼痛的人,所以他的醫生們和家人對他的抱怨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和家人一起去康娜度假村過感恩節,但是進食情況並未改善。在那裏,客人們是在同一個房間進餐的,其他客人都假裝沒有注意到消痩憔悴的喬布斯吃飯時坐立不安、抱怨不止、對他的食物碰都不碰一下。他的健康狀況絲毫沒有泄露,也算是該度假村及其客人們品質的一個有力證明。回到帕洛奧圖以後,喬布斯變得越發情緒化和難以相處。他認為自己快要死了,他告訴孩子們,一想到他可能再也不能為他們慶祝生日了,他就會哽咽。

到聖誕節,他的體重下降到115磅,比正常時的體重低了50多磅。莫娜·辛普森隨前夫,電視喜劇作家理查德·阿佩爾,以及孩子們一起來帕洛奧圖度假,氣氛活躍了一些。兩家人會一起在室內玩遊戲,例如Novel,遊戲中,參與者看誰能炮製出一本書最讓人信服的第一句話,以此互相愚弄。情況一度似乎有了轉機。聖誕節後幾天,他甚至能跟鮑威爾一起出去吃晚飯。新年假期時,孩子們去滑雪度假,鮑威爾和莫娜·辛普森輪班在帕洛奧圖的家裏陪著喬布斯。

然而到了2011年初,他的健康每況愈下,已經不再是另一個簡單的低迷期了。醫生們查出了新腫瘤的證據。癌症加劇了他的食欲不振,醫生們要努力確定在他目前的瘦弱狀態下,他的身體能承受多少藥物治療。他有時候疼得彎下了腰,呻吟著告訴朋友們,他身體的每寸都像挨了打一樣。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癌症的早期症狀會引起疼痛,而嗎啡和其他止痛藥又讓他食欲不振。他的一部分胰髒被切除了,移植了新的肝髒,所以他的消化係統有缺陷,不能很好地吸收蛋白質。體重下降使得積極的藥物治療更加困難。他的虛弱,以及有時要用免疫抑製劑來防止身體排斥移植的肝髒,都使他更容易受到感染。體重下降也導致疼痛感覺神經周圍的油脂層變薄,加劇了他的疼痛感。而且他會有極端的情緒波動,生氣和抑鬱的回合都被拉長,進一步抑製他的食欲。

多年來喬布斯對食物的態度使得他的進食問題更加嚴重。年輕時,他學到可以通過禁食獲得一種快感和愉悅。因此盡管他知道應該吃東西——他的醫生們請求他攝入髙質量的蛋白質,但他承認在他潛意識裏仍然本能地想荽禁食、想要像他十幾歲時就學到的阿諾德·埃雷特水果養生法那樣節食。鮑威爾一直告訴他那是瘋狂的舉動,甚至指出埃雷特56歲時絆了一跤,撞到了頭,就死了。當看到喬布斯在飯桌前沉默地低著頭發呆時,鮑威爾會非常憤怒。“我想讓他逼著自己吃東西,”她說,“家裏的氣氛真是太緊張了。”他們的兼職廚師布裏亞·布朗還是每天下午來做一桌健康美食,但是喬布斯會用舌尖嚐一兩種就說所有的都沒法兒吃。有一天晚上他宣布說,“我也許能吃一點南瓜派。”好脾氣的布朗居然一個小時就做出了一隻漂亮的派。雖然喬布斯隻吃了一小口,但布朗還是備受鼓舞。

鮑威爾谘詢了很多研究進食失調問題的專家和精神病學家,但是喬布斯卻一直回避他們。他拒絕為他的消沉接受任何藥物或其他方式的治療。“當你有某種感受時,”他說,“例如對你的癌症或困境感到悲傷或憤怒,試圖掩飾這些感受就是在虛偽地過日子。”事實上他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他變得難以相處、愛哭,激動地向身邊所有人哀歎他快要死了。消沉的情緒讓他更不愛吃東西,這也成了惡性循環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