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乖,要下雨了哦,你怕不怕?”爺爺笑著跟我說,他對這種可怕的天氣,因為習以為常,所以無所畏懼。
“有爺爺,我不怕!”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非常了解爺爺,別看他骨瘦如柴,華發滿鬢,其實他是一個非常有安全感的人。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什麼苦沒吃過?我什麼困難沒遇見過?隻要我還活著,就沒有搞不定的麻煩!”
忽然大雨如注,電閃雷鳴,爺爺無所畏懼,隻見他麻利地從船上拿出一把油布傘,用力的撐著。
老實說,猩紅的閃電,震耳欲聾的雷鳴,把我嚇得不輕,即便是撐著油布傘,斜風吹拂下的暴雨,依然會打濕我的衣服。
風雨交加的時候,爺爺兩隻手用力地撐著傘,防止被風吹跑。因此,沒有動力的小船自由自在地漂浮在水麵上,借著風的力量,漫無目的地在水麵上閑逛。
雨水拍擊下的池塘,根本就看不清水麵,更看不清粘網的浮標在哪裏。聽著雨點拍打油布傘的“啪啦啪啦”聲,我內心既有恐懼,也有興奮,衣服被雨水打濕,也完全不在乎。
等風停雨歇,烏雲散去,水麵又恢複了平靜,爺爺收起了油布傘,又重新拿起竹篙,動作嫻熟地撐著小木船,朝著粘網浮標的方向駛去。
到浮標處,他貓著身子,一隻手抓著船舷,另一隻手伸進水裏一把抓住粘網的總繩,用力地提網再往船上收網,隻見網眼裏的魚兒們就這樣一條條被拉上了船。
這個池塘裏,爺爺一共放了四張網,等四張網全部收完。他像一位凱旋的將軍,哼著得勝歌,開心得像個孩子。
等船靠岸,他把小船在大樹上係好,然後抱著漁網就往家一路狂奔,我跟在他屁股後麵,也一路狂奔。
到家之後,他把四張網在門口的大樹之間係好,我懷疑門口的幾棵大樹,就是專門為這些漁網準備的。大樹之間的距離,差不多正好是一個粘網的長度。
魚頭卡在網眼裏,爺爺很熟練地就能把魚腮從網眼裏取出來而不破壞魚腮,我試了一下,卻不能將魚完好無損地從網眼裏取出,試了幾次,總是把魚腮拽壞,可憐的魚兒就命喪黃泉了。
爺爺就教我:先進後退。進不是目的,退才是。我按照他的方法,雖然不能保證每次都能成功,但至少不像一開始那樣,讓魚兒們白白丟了性命。
現在回憶起當時的畫麵,依稀如昨,隻是爺爺不能再繼續陪我,我再也不能跟著爺爺到處遊山玩水了。
突然,我感到有人用手在輕輕拍擊我的後背,拍得很輕很輕。在昏暗的教室裏,我猛地回頭,正好看到吳芝婷那張充滿不安與惶恐的臉。
她朝我輕輕地招手,動作幅度很小,即便是後座的居秋霞與範雯麗,她們也看不見她的小動作,隻有我能看見。她在示意我把身子挪近一點。
我原本朝著窗外側斜的身子,轉向吳芝婷一邊,把頭朝她的方向伸過來。耳朵差不多快要貼著她的嘴巴了。
她把手掌弓成弧形,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俊遠,我……有點……有點……害怕!”
平時一向大大咧咧的吳芝婷,居然被雷雨嚇得跟個小雞似的,真有點意外。但她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安慰安慰她麼?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隻是隨口說了一句,讓她不要怕之類的話。
當我說完,她沒有再說話,隻是眯著眼,朝我傻傻地笑。看到她笑了,我確信我剛剛的話,肯定是在她身上起到了一定的正麵效果,不然她怎麼會笑得這麼神秘,笑得這麼心安。
烏雲散去,狂風驟止,剛剛的瓢潑大雨,已經變成了毛毛細雨,遮不住的陽光,迫不及待地從烏雲背後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把烏雲的邊緣鑲上了金邊。
但是電還沒有來,此時教室裏悶熱得一塌糊塗,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拿起《校紀校規》的手冊當扇子,在不停地扇著。
班主任走到窗前,拔起窗戶的插銷,輕輕將窗戶打開,灌進教室的不是風,而是比雷雨前更加聒噪的蟬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