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卜廬精神科門診?”行秋在心裏又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短暫的回憶後,行秋想起來了。去年海燈節前夕,宿舍走廊裏的禮花筒引發了魈的戰後應激創傷,當時自己就是通過魈的病曆單上的信息聯係到了這家一直在為魈治療的精神科門診。
那次的經曆讓行秋覺得這應該是一家專業度和靠譜程度都很高的心理治療機構。看來老媽選這家也是做了些功課的。今天會是那天的白術大夫接診嗎?也許他真的能幫到自己。
“發什麼呆呢?跟上啊。”已經走到診所門口的老爹回過頭,不耐煩地催促起行秋。
行秋連忙跟上。
診所的前台坐著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胸前別著的銘牌上寫著“阿桂”。走進前台後,行秋才看到,櫃台裏還有一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女孩在乖乖地趴著寫作業。
“您好。”阿桂熟練地招呼道,“請問有預約嗎?”
“有。”老爹冷冷地報上了行秋的名字。
老爹對於這勞什子心理谘詢能有什麼用是持懷疑態度的,在心裏罵罵咧咧:
“現在養個孩子真是麻煩,打不得,罵不得,我們小時候怎麼沒這麼多破規矩。打一頓就能解決的事兒,還要做什麼心理谘詢……一個小時這麼多摩拉!真不便宜!還好老子有錢。”
今天是海燈節後複工的第一天,所以診所裏也沒有別的來訪者。老爹在心裏罵罵咧咧的同時,行秋在阿桂的引導下填了一份表。
除了性別、年齡等基礎信息,還有一些合同性質的條款,比如治療師承諾會對談話保密,除非涉及違法犯罪信息或者治療者出現了自殺傾向。
完成這些準備工作,行秋跟著阿桂往谘詢室走去。老爹就在門診的大廳裏等待。
走進谘詢室前,行秋回頭看了眼老爹,他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打著電話遠程處理起了工作。
對於老爹來說,今天帶行秋來做心理谘詢,也確實算是百忙之中抽空了。憑他現在的社會地位,應該已經很久沒有親自處理過這種瑣事了。
所以看得出,行秋在老爹心目中還是很重要的。但是這種“重要性”是因為什麼呢?是因為愛嗎?行秋不知道答案。老爹他自己知道嗎?
“就是這間,白術大夫已經在裏麵了。”
阿桂的話打斷了行秋的思緒。行秋不自覺地說了句:“真的是白大夫啊。”
“對啊。”阿桂笑了笑說,“這不是您預約時選擇的治療師嗎?”
“是我老媽預約的。不過我以前和白大夫有過一麵之緣。”
“那還挺巧的,請進吧。”
向阿桂道謝後,行秋推開了谘詢室的門。
谘詢室的門後,一股草木的香氣撲麵而來,讓行秋的心不自覺安寧了許多。然後行秋才看到了放在谘詢室中間小茶幾上的一個像是玉石材質的香爐,香爐裏陣陣如雲似霧的煙氣正嫋嫋升起,穿著一件淡綠色襯衫的白術正透過這煙氣看著行秋。
白術注意到了行秋的視線,扶了扶眼鏡,笑著說:“這是我自製的安神香,你對這個味道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還挺好聞的。”
“請坐吧。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躺下也可以,總之選一個舒服的姿勢就好。”
白術說著,指了指茶幾另一側的一張貴妃榻。
行秋覺得躺下實在是太唐突了,便隻是規規矩矩地坐了下去。
白術看了下行秋,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一份材料,皺眉問道:“係統裏顯示,你是第一次來谘詢。可我為什麼覺得你有點眼熟?如果以前找我做過谘詢,可是需要如實相告的哦,這可能會對治療策略產生影響。”
行秋說:“不是的,我確實是第一次來。”然後行秋向白術講了去年海燈節時,在宿舍裏因為魈而和白術產生的一麵之緣。
白術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你那次處理的非常好,難怪我會對你留下印象。”
白術本想客套地聊幾句魈,但又想到心理谘詢的時間有限,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實際上都是在收費的,於是便打住了這個話題,向行秋問道:“這次你來谘詢的目的是什麼呢?我看預約時勾選的類別是‘情感谘詢’,是遇到了什麼情感上的問題嗎?”
“算是吧……”
“那可以講講你遇到了什麼問題嗎?”
“我應該從哪裏講起?從一開始嗎?”
“按照你覺得舒服的方式來說就可以。”
伴隨著谘詢室裏的嫋嫋熏香,行秋娓娓道來,從高中時轉理科班後和重雲的初見,到那天晚上放學後,重雲發出一起學習的邀請,再從每天中午霓裳花旁的石桌,一直講到了大學寢室和重雲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