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你家裏有磁帶沒?”伊熙走到一著跟前問。
一著剛想笑程才,可是發現伊熙找他說起話來。他冷不丁的一愣,回頭瞅了依熙一眼。這時他嘴裏米飯已堆了半滿,心裏也起了小小的慌亂,可還是故作鎮靜地回答,
“不知道,等回去找找看”
“英語老師拿來了課本聽力磁帶,你要是要的話給你轉錄一份。”
“行,我回去看看,應該有吧!”一著回著話,又不斷地往嘴裏塞米飯,以掩飾他心裏那份受寵若驚。
“班長,我也要,我家裏有,你給我錄一份啊……”
“我也有磁帶,班長,我也要……”
旁邊的幾個菜包子起哄道。
“行,你們男生誰還要,明天都拿過來”,依熙端著飯盒回答他們幾個。說完轉向一著,“陳一著,明天你收一下,上午放學之前交給我就行!”
“行!”一著沒有看伊熙。他心裏興奮、慌張,還有在優秀的女孩子麵前略顯自卑的害羞使得他有些局促,隻能盡量讓自己顯得淡定。
“那勞駕了啊!”依熙說完轉身端著飯盒回了她之前的飯圈。
作為後來到班裏的這個略帶靦腆的男孩子,為同班女生們來說有些神秘。都是正在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一著就像一個新來的物種,樣貌也算看得過去,便讓人不禁有過來扒啦扒啦的想法。
等依熙轉身走後,程才滿臉嫌棄地瞥了幾眼一著。等吧嘴裏的飯咽下去後,朝一著晃著頭,陰陽怪氣地模仿剛才一著的話,“行!我回去找找!噦!”
一著當然知道程才心裏不開心。雖然暗喜被動地和依熙說了幾句話,但是程才這哥們兒的情義不能疏忽。等程才說完,他就挖了一勺米飯放嘴裏吧唧了幾口,刻意朝著程才說到,“今天的米飯怎麼這麼酸,是不是誰家的醋壇子打翻了?”
“滾!”程才一臉五味雜陳地回答。
他也知道這事不怪一著,可心裏就是別扭。伊熙過來居然沒和自己打招呼,真是豈有此理。
關於程才的自作多情,能奢望懵懂的少年在情感蠢動的年紀有多成熟啊。要是換成別人,估計程才早在課間把當事小子拉倒牆角扁一頓。這就是這個時候大多男孩子們處理類似事情的方式。看著多麼幼稚啊,但卻是為他們來說能安慰他們的占有欲受到傷害的最有效的方式。
前幾天班裏就出了這樣一檔子事。合班不久,有個其他班合並來的一個叫阿陽的男孩子,個頭不大,偏瘦,但很淘,很喜歡紮在女生堆裏麵,動手動腳的,甚至還當著女生說一些黃段子。班裏的英語課代表阿永,本來就看不過去,隻是礙於同班的原因一直沒怎麼滴他,直到那家夥開始招惹數學課代表若蘭。班裏的人都知道阿永很待見若蘭,隻是由於他不善於表達而常常和人家尬聊。若蘭在阿永心裏一直是妥妥地像花兒一樣的存在,見到那貨招惹自己的花朵自然是氣得不行。等到那天下午放學,同學們都走的差不多了,阿永就把阿陽拽到教室後麵,還沒等那貨反應過來就是一通捶打。阿陽蒙圈著問,
“喃怎麼你唻?”
“你說你怎麼我唻?再泥瑪不老實,削死你”,阿永惡狠狠地對他說。
一著當時還沒離開教室,他想去拉架,但被程才攔著往外走。
班裏的男生雖然都稀罕和女生玩,但大都比較害臊。對於這有時間就色不拉唧地在女生堆裏麵串遊的貨,班裏男生嫉妒和看不慣相摻的情緒早就在心裏伏著。結果這貨正好闖進了愣頭青阿永的情感領地。班裏的男生和阿永的關係很好,也知道他是個比較有分寸的人。再說因為這事打起來,其他人攔誰也顯得不太好,所以都礙於麵子走開了。
程才心裏失落難受,因為和自己預想的落差太大。依熙半天了沒和他說幾句話,再看到別的男生和她說說笑笑心裏就更憋脹了。
這事也怪不得依熙。程才心裏堵得慌是所有單方麵傾慕者的通病。由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和生活中常常的事與願違相伴而生的現實,為這個時期的孩子們來說才剛剛開始品味,以後的路還長著。
下午第一節是音樂課,因為是初三,也沒有幾次課上了。同學們本來很嫌棄主科老師占用這課時,可後來換到現在的音樂老師,他們也就無所謂了。
上一任音樂老師是個年輕的大姐姐。人長得好看,唱歌也好聽,一上課就給同學們聽流行歌曲,還帶著同學們一起唱。本來以為一直會這樣輕鬆下去,結果到初三,美女老師回家結婚生娃了。之後就換來了這位五十多歲的周大爺。
這位大爺和英語老師可真是絕配,生生把對普羅大眾來說很是輕鬆的課堂演變成了和其他主科一樣難熬。
老人家教課認真,從不教流行音樂,硬是把那薄薄的音樂課本上一首首悠久的歌曲傳授給學生們,比如《軍民大生產》。
“解放區呀麼嗬嗨!”
老人家一嗓子把一眾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同學驚醒了。一著雖然沒有睡,但也無心跟著課堂的節奏,正在自顧自地心猿意馬著,結果被周老這出兒震了一下。打盹兒的程才哈喇子順著胳膊灘了桌子一大片,被老周的熱情驚地猛然坐起來,嘴角還拉著絲
周老也覺得自己這一嗓子分貝過高,稍停片刻,清了清嗓子,就讓大家一起跟著他唱。
“同學們,我唱一句你們唱一句啊!‘解放區呀麼嗬嗨!大生產呀麼嗬嗨!’唱……”
緩過勁兒來的學生們覺得這首老輩子的歌節奏鏗鏘,很好玩兒。方才的乏困也被一趕而散,就跟著嗬咧起來。
隨後整個樓道裏便開始回蕩著,“軍隊和人民西裏裏裏嚓啦啦啦嗦囉囉囉太,齊動員呀麼嗬嗨!”
因為和自己預想的伊熙的反應有很大落差,程才難過了好幾天,最後變得無心上課,心情也煩躁不安。為了緩解這份煩躁,一天下午放學,他沒有等一著,也沒告訴他去哪兒,而是和其他幾個男生騎車拐到學校附近的大堤上辦了一杵子混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