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中,隊伍中間的程才和六子給鴿子打氣,“你記住,一會兒你誰也別管,到那把車子一扔,專削劉良。”
學校離著吳海他們村也就一裏地多,一轉眼就到了。劉良看見鴿子在人群中間,等隊伍快到跟前了他就小跑著奔鴿子去了。他以為鴿子還是像之前那樣懦弱。
這時的鴿子也許是經過六子他們的調教,或者更多是一種老實人被逼到一定程度的應激反應。見劉良過來,鴿子就把車子往他身上一扔,借他手擋車子的空當兒,掄起拳頭就朝著他臉上砸去。
劉良由於用手擋扔過來的車子,結果臉上被結結實實地安排了幾拳。他沒想到平時軟蛋一樣的鴿子現在卻顯得像個愣頭棒槌。他剛要抽手反擊,結果胳膊又被鴿子一隻胳膊擋下,緊接著又挨了鴿子幾拳。
在他緩神的空當兒,他看到鴿子的臉由於緊緊地咬著牙不停地抖動著,眼鏡也瞪的大大的。這時候的鴿子不像其他人打架的時候一邊罵一邊打,而是閉著嘴冷冷地瞪著他,狠狠地向他輸出。
一時間劉良心裏犯怵了。但事已至此,服軟多丟人,硬著頭皮上吧。
緊接著他也給了鴿子兩拳,鴿子並沒有躲。他那種勁頭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可這樣一來劉良心裏越來越沒有了底。
吳海他們並沒有想到一著他們會有這麼多人。劉良一共就叫了十來個人,真正能動手的除了吳海和劉良也就五六個。見劉良挨了打吳海就準備上手動鴿子,六子見狀便迎了上去和他招呼起來。
一著見還有其他人往鴿子身邊湊,他就上前去攔,結果被那貨踹了兩腳。正和別人招呼的程才看見一著挨了打,隨口喊了一句“泥瑪!”,轉身就向那人奔過去。
當時一個背著鐵鍬從田裏回來的大爺看見一群娃子們打架,就上前喊到,“嘿,幹什麼唻?放學了不回家。行啦行啦,停嘮!”說著把亂成一團的孩子們奮力撥啦開。
這大爺估計是認識劉良,見人多怕他吃虧,就衝著他喊,“臭貨,又發什麼費,趕緊回家。等會兒告你爹揍你!”說完轉身對著鴿子說,“小子,行啦,聽大伯的,收拾收拾回家吧,放學了趕緊回家。”
這位大伯應該是見得這事多了,畢竟鄉中“文武學校”的名聲不是瞎傳的。一個學校裏有來自不同村子的學生。不同村子輪流稱霸學校,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村兒。一批批新生上來,總有不服的來挑戰所謂的權威。
大伯沒有責備一著他們,而是催劉良他們回家,這不隻是單純為了勸架而勸架。兩方實力相差太懸殊,再這麼下去肯定本村的孩子會吃虧。更不能把村裏大人們叫來,把事情鬧大了更沒完沒了了。至於劉良,本來心裏就沒底了,正好這時候有了個台階,就指著鴿子說了句“鴿子,今天就到這,以後等著”,說完就叫上他們村的人散開了。
一著他們見事也差不多了,各自扶起車子往回走。
回去路上,隊伍慢慢分散開來。那些老實的隻是充數的同學慢慢地把鴿子他們落得很遠。圍在鴿子身邊的程才和六子他們興致勃勃地說著剛才的經過。
程才看到一著在隊伍的後麵,就慢下車子,左手扶著車把,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問,“一著,沒事吧!”
“沒事。”
“我說你書生氣,不會打架。說了不讓你往前衝,結果挨了兩腳吧!”
“你說明天劉良會怎樣看鴿子?”
“明天?明天怎麼了?他要是還找事,繼續收拾他!”
“我估計他不敢了,剛才鴿子太猛了。”
“說實話,我也有些驚,看來真的不能把老實人惹毛。”
青春本來是美好的,可是有的人的青春就像一場噩夢,即使醒了還是有餘悸。人在成長過程當中,有時候會讓自己的存在感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有時候會陷入自己的懦弱,一次次的讓自己受傷。而北車村的鴿子比起來就要幸運多了。
下午放學回家的路上,斜陽的餘暉照在少年們的臉上顯得金燦燦的。他們的背影在落到地上的黃昏裏拉得很長,說笑聲隨著晚風也飄向遠方。
騎行在熟悉的歸途中,他們以為今天發生的事再平常不過,更不會去想將來等畢業之後的各自奔向。
也許將來他們各自走了很久,久到彼此沒有了過多的聯係,久到這看似平凡的真誠終有一天會被寒暄替代,久到他們會忘記太多曾經的事情。可今天的這個傍晚,永遠不會在他們的記憶長河中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