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哀淒淒,流爛於山林,猶似無盡苦楚傾瀉而來。循著琴音,似在讬幽一隅。
陽彩暖盎,一茅屋,一柴桌,一翩翩儒雅年輕男子,他---石任意端坐桌前,雙眸晶閃,似有淚藏於其中。
多日有別,朋儕---黃宗吉不知音訊,隻從父親那得知黃宗吉被革去秀才功名,因著他窩藏賊人,且牽連多宗犯案。現今,僅自個一人撫琴心傷,無人辨議“生死之道”,悲傷自不用說。
石任意並非僅有黃宗吉一個朋儕,然則,與他人皆因道不同而難以交集,隻算泛泛之交的朋儕,偶有相會,吃個酒,閑談一番便各自拜別。
近些時日,與父親甚少言談,倒是繼母---孫桂花的冷言冷語終究遭到石任意的反唇相譏,這會他慪氣到了午時依然不肯歸家用午膳。想來,往日亦如此過。
他借著攻書為名,在山林置備此一茅屋,時常都是邀約朋儕來此閑話或是共譜音律,亦或最與石任意交好的黃宗吉來此相辯“生死之道”。實則,二人年紀輕輕,卻也對塵世充斥難言的無奈。
今兒個,早起來此,任意已然備了早食,順帶將午膳也早早預備,方才用了午膳,心中苦惱,索性撫琴解憂,誰知越解越憂,堂堂男兒亦暗自垂淚。
“哎呦!”離茅屋不遠處傳來一聲。
他已聽見,遂停住撫琴,朝往發聲之處瞧去。
一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一瘸一拐就往任意的茅屋行來。
二人四目相對,任意起身,向前出了茅屋。再眨了眨雙眸,頭回見上,不知這人是村人或是過客。因著,麵前年少的男子肩頭褡褳,更像過往之人。但,他因何錯來茅屋這處?而茅屋乃秘境深邃的地兒。
倒是麵前的男子先個發聲。“這位公子,討擾了!”
任意報之以拳回禮道:“無妨,但不知閣下這是打哪來,又要往哪去?到我這來有何貴幹?”
年輕男子回話。“不瞞公子,在下迷路了,實在……”
迷路?看來路過之人不假了!任意遂客氣道:“迷路?莫急,還請來我茅屋歇歇腳,吃口粗茶,一會由我送閣下找到出路。”
“啊呀!出門遇貴人,多謝公子。”隨即,年輕男子便跟在石任意身後,步入茅屋。
任意悲傷的思緒遣離,隻覺著年輕男子眉清目秀,非同凡人,雖然一身青袍裝扮依然難掩其避人耳目之嫌,自當,任意小心謹慎待之。
“快快請坐,茅屋簡陋,閣下多多擔待!”
“哪裏,哪裏,公子盛情,令愚倍感親近,公子也請坐。”
年輕男子落座,任意取來茶水送上。一壁斟茶,一壁偷瞧了眼麵前男子。
此人儒雅端正,矜重得體,言辭舉止之間都與凡夫俗子不同。
青袍半新不舊,穿在年輕男子身上格外合體。而年輕男子的雙眸似有察覺,抬眸瞥了一眼石任意,迅疾低眸瞧見茶杯,隨後吃下。
年輕男子瞧見的石任意乃健壯之清俊男子,麵上平淡無波,一眼就知乃實誠之人。
茶水飲下,解了口渴,內心好過了幾許,年輕男子適時啟口相問。“公子怕是讀書人吧?瞧你茅屋布設有序,竟然擺滿屋子都是書冊,想來為求功名而發奮攻書。”
任意抿唇淺笑道:“閣下恰巧就看走眼了,我攻書不假,但功名利祿,我已毫無牽掛。”
雙眸透徹,麵色白淨,細細觀來猶如女子一般。但麵前男子說話聲氣絕無女子那般嬌聲細柔,斷定男子不假。
如此不俗的標俊男子,今日迷路,有幸相見,實乃令人歡喜。
年輕標俊男子聽聞點首應話。“公子隱於林,真乃高人也!今番得見乃是在下的福氣。”“哦!”他隨即從褡褳之中取出一物,含笑雙手遞出。“公子請收下。”
秋風瑟瑟,而標俊男子送出了一把折扇,雖不合宜而人家一片心意怎好拒絕。
雙手接過,略端詳,扇骨雕飾紋理,扇麵小賦一首,扇背則是秋日山水圖,扇穗墜一金色珍珠,凸顯貴質。雖生在村中,沒多少見識,但任意清楚的緊,此扇不同尋常,非富即貴的人家決計買不起的。
此刻,麵前的標俊男子青袍在身,莫不是刻意隱藏,喬莊庶人,或許有其難言之隱,暫且旁話不提,隻管與人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