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達荒憐惜地把她攬在懷裏:“說啥哩?”
“他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對敏感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而是選擇沉默,壓抑在心底。這完全是在顧及一個當族長的尊嚴與麵子,直到知道自己不行了,才把壓抑在心底幾十年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此時的胡達荒的心境已經與高豔秋融合,思想站在統一戰線上:“姓柏的驢日的,他說的啥話嘛?”
高豔秋看了弟弟一眼,沒有回答他。她雙手揉搓了一下不自然的臉,示意胡達荒轉過身,她一躍便跨在了胡達荒的背上,臉上綻開微笑:“沒事哩,小插曲,一切都過去哩,從今天開始,我高豔秋是你胡達荒的老婆哩!”
太陽就像一個世界上最大的蛋黃,慢慢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賓客們逐漸散去,高豔秋在胡達荒新購置的床上,被特意照顧了一番,他仰躺在胡達荒的懷裏,盡顯一個女人最愜意的麵容。腦海裏關於柏智麟的記憶在此時已被胡達荒倒騰的全無。她嬌嗔地說:“達荒,你有兩個兒子哩。”
胡達荒輕輕撫摸她的臉:“豔秋,你受苦哩,幾十年之後,當我知道我還有一個兒子,並且是我和你的,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感謝上蒼,感謝你,晚年有你在身邊,我胡達荒這一輩子值哩。”
沉默片刻,胡達荒坐起身一副很在意的樣子:“豔秋,那個驢日的柏智麟臨死之前說你啥哩?”
高豔秋眨了眨眼,把身子翻轉,仰起頭望向胡達荒:“你不是會算卦嗎?他說的什麼話你應該知道。”
胡達荒:“占卦是揭示變化發展的趨勢,依據的是有意義的偶然。可以在同時出現的事項中尋找相關的線索和必定的答案,想知道他說的啥話並不難。”
高豔秋被這句話這個話題套牢無法後退,是否順著話意聊無可聊的說:“他並沒有說:我恨死你哩,我後悔哩這些話。”
胡達荒點點頭:“是的,他沒有說,因為他柏智麟並不是一個俗人。”
“他說啥哩?”
胡達荒一本正經:“真想知道?”
高豔秋躲過胡達荒那直視的眼神,等待答案。
胡達荒抿著嘴作短暫的思忖後,也許是怕惹怒她的心緒,伸出手把高豔秋抱在懷裏,用左手按住她的胸部,把嘴湊進她的耳朵悄聲說:“他說你是敝口子貨哩。”
說完話胡達荒迅速去吻高豔秋的嘴唇,高豔秋用右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用眼剜了他一下:“名不虛傳,本事果然大大的。”
多年之後的重新在一起,激情產生的愉悅讓兩人有說不完的話。說到柏智宸,柏智麟兩弟兄並沒有入土為安,而是把棺槨停放在荒郊野外。
胡達荒為她解開了迷頓:“這種事皆出於後人的某種目的,有的因為陵地沒擇定或擇定不了,葬期的預期暫時無法明了,將棺槨送至預定地點停放,俗稱停柩,他日擇吉利時間吉利之地埋葬。有的直接把骨殖移入金矸,待期改起骨殖移入吉利理想之地,這叫寄龕。”
高豔秋勾起昔日青梅竹馬戀人的脖頸:“你說對哩,這裏麵有常人不可知的秘密。”
“啥秘密?”
高豔秋把老族長柏耀庭怎樣發現乘黃精靈後把水田換陸本德旱田的事說給胡達荒聽,胡達荒隨即表現了感慨:“古人是篤信風水術的,風水術講究地勢所在,任何地方都有風水寶地福萌後代的傳說。這些傳說更加讓人堅信順風順水的重要性。但人們並沒有在意此事並不是一成不變。如果沒有傳統的作為根基,現代人很多都會隨著社會發展改變。有些改變可能是利國利民,令人刮目相看。有些改變,欺負你善良人的無知,把私利看作比名譽還重要,到頭來總是什麼都沒有,落得身後的罵名。”
高豔秋把最想說最關心的話題說了出來:“達荒,你知世勇是你的孩子哩,但現在他姓柏,現在這種情況下,你要想方設法避開柏氏一族的暗流湧動對他的影響,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他可是咱這一生唯一的孩子呀!”
胡達荒一臉的莊重,認可的點點頭,然後坐起來閉目禪定狀默念:“假爾泰筮有事,胡達荒今以兒子柏世勇將來運勢未知為由,爰質所疑於神之靈,得失,吉凶,悔吝,憂虞,唯爾有神,尚明告之。”
說完話,胡達荒順手從床頭的木櫃上拿起一個布包,從不包裏取出五十根籌策,從五十根籌策裏取出一根放在正前方,然後把剩下的四十九根分成兩組,從甲組中取出一根,放於左手二指之間,然後把剩下的以四除之,把剩餘的也放置於二手指之間。乙組與甲組相同的方法除以四,把剩餘的放置於左手二指之間,最後把左手二者之間的所得根數放置於右斜上角。把剩餘的籌策再分為甲乙兩組,用同樣的方式方法得出第二種數字,把左手二指之間所得的根數放置於右斜上角。依次類推,最後從所得六個數字6,9,6,9,6,9,得出一個卦象。
胡達荒一臉的平靜:“這是一個火水未濟卦。”在專心致誌觀看的高豔秋忍不住發了話:“以前不是說出了三組三位數的數字就能占了嗎?今天咋弄出這幾十根像筷子一樣的東西?”
胡達荒沒有看她:“一些小事用數字卦,人生大事還是用籌策之法。”
“那上次為何不用這種方法?”
胡達荒看向高豔秋:“那時我的眼睛還未好,一個瞎子用這種方法給人占卜,誰人會相信呢?如今我的眼睛好哩,當然要用這種方法了。”
高豔秋“噢”了一聲算是明白,支起下頜繼續觀賞占卦。
胡達荒全身貫注:“未濟,火在水上,君子以慎辨物後方。”
“啥意思?”高豔秋問道。
胡達荒:“運勢顛倒,諸事不順,門戶不和,血脈不順。”
“啊,”高氏吃驚的坐起:“這麼嚴重,那咋辦呀?想辦法救救勇兒,不能讓他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胡達荒平擺一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凝眉思忖:“上九是爻變,有孚於飲酒,無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高豔秋甚是警惕:“什麼意思?”
胡達荒:“有誠信而去喝酒,沒有災難,侵濕了頭,有誠信也無法沒有災難。”
“啊!災難,快想想辦法呀,世勇可不能有事啊,他可是我的命根子,”高豔秋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胡達荒,眼神中充滿無助與渴盼,更有祈禱和願望。
胡達荒看出高氏對兒子的親切:“看到上九是變爻,我心裏也是擔心,因為上爻有四分之三是不理想的,焦急之時,我想起師傅講給我的必須要謹記的話:“人要經由理性思維與德行修養而主導自己的命運,這個時候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懂得節製,節製就可以避免大的嚴重事情發生,等待時機成熟。然而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從事物的演變規律去看本卦的之卦,也就是解卦,雷水解,表示所遇的事情將會很快解決。”
聽胡達荒繪聲繪色的講解,高豔秋佩服的五體投地,她把頭仰躺在胡達荒的腹部,用手去撫摸他的臉,嬌嗔地笑道:“我的小白臉還是有兩下子的。”
胡達荒被表揚的心生膨脹,把手摁在高豔秋的胸脯上,不無感慨的說:“我記得第一次看你胸脯,你主動掀開上衣,兩個白鴿藏於衣襟之下,把我照射的頭暈目眩。”
高氏侹了一下腰身:“傻樣,第一次傻得像沒腦子的兔子,找不到北……”
吳秋怡開始全身心的胎教。雖然她知道唱片機能放音樂舒緩神經,起到安撫胎兒的作用。但留聲機的昂貴讓她望塵莫及,隻好用撫摸胎教,用手輕撫胎兒或輕輕輕輕拍打胎兒。有時撫過,拍過,胎兒在腹中就會有回應,兩腿不規則的使勁亂蹬。吳秋怡的肚皮不時地鼓起,就這樣,吳秋怡堅持早晚有氧運動,一直堅持到七月十五號的下午,她發現尻部有少量的出血,預感孩子就要出生。
她把早已準備好的繈褓和嬰兒衣服準備好,就與母親一道去縣醫院。
當天晚上淩晨二點,孩子出生,是個男孩,足足七斤六兩重。當護士把嬰兒放在吳秋怡身邊,她臉上泛起久違的笑容,心中默念:兆鐮,我的心願達到哩,因為我愛你,願意為你生兒育女,哪怕今後不讓你出一分撫養費,就是天塌下來有我一個人頂著,再苦再累我也願意。
吳母走過來蹲在床邊小聲的嘀咕道:“咱是不是要馬上去原上告訴他,讓他擔當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吳秋怡搖搖頭:“媽,不用去,給你講過,這完全是我的一廂情願。如今孩子出生了,結果就得由我個人來擔著。我給他去一封信,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就行了。”
吳母站起身,有些生氣:“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自己養,你能養得活嗎?孩子不認父,這也不是事呀!我咋生你這樣的女兒。”
吳秋怡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極短:農曆午馬年七月十六醜時,兒子出生,請賜名。
她讓母親及時通過郵電局把信寄了出去。回來的吳母擔心的嘮叨:“寄信有什麼用,還不如當麵,最起碼可以試探他的誠心。”
吳秋怡:“我非常了解他的個性,他不但不會來這裏,更不會給孩子起名字。”
吳母立馬激動:“那你還讓我去郵電局寄信給他,你玩我呢?”
吳秋怡:“欺騙自己呀,做過了,盡量做到不虧欠。”
吳母單手比劃:“咱把心放平穩,耐心的等,看可能出現奇跡。”
吳秋怡內心欺騙性地看著母親:“媽。”
母女二人一人抱著柏冬梅,一人抱著兒子回到了吳家巷。
陸兆鐮校長始終沒有出現,吳母從極度失望到過日子的習以為常。吳秋怡早已把這事不報任何希望,在紙上列舉了幾個人名:隨後確定“吳凱”為兒子的大名,“凱凱”為乳名。
吳母反複吟誦“凱凱,凱凱,”最終讚揚女兒:“嗯,這名字好,凱凱,凱歌,凱旋之意,大氣。”
巷子裏的大嬸大媽們沒事之時就過來到家裏小站,拉個家常,個別的長舌婦出於好奇就問吳母:“女兒生孩子咋不見女婿的麵?哪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男人?”
吳母剛想解釋,吳秋怡發話了:“沒有男人哪來的孩子,不是不負責任的男人不出現,而是不負責任的男人他也有責任,該出現時他義無反顧。”
日子就是這樣的,從開始的義無反顧,到後來的默默承受,敢愛敢恨又一意孤行的吳秋宜必將為她的任性買單。不該索取的索取了,不該奉獻的奉獻了,不該失去的失去了,得到的是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要慢慢品味“不可承受之重”的含義。
諺語雲,七月半收大蒜,一顆能長四兩半。就在母豬原的社員們利用放工的空檔回家,在家門前屋後自留地收獲大蒜的時候,東陵村的人都知道了吳老師生了一個大胖小子,一傳十,十傳百,母豬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秋怡成了母豬原炙手可熱的人物!
柏智宸的喪事在母豬原上經辦,柏世卿讓吳秋怡出醜,吳秋怡並沒有覺得是奇恥大辱,反則以腹中的胎兒無事而萬分欣喜。在眾人把柏智宸的棺槨抬出柏家向西北方向行進時,她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抱起冬梅,絕對沒有回頭,經由灞水河川回到寧民縣城。
她經過深思熟慮,南關供銷社旁的柏家大院已經不能住了,必須要搬走。草草收拾了一下,整理了自己和女兒的一些衣物,就來到了解放南路的吳家巷。在巷口她駐足看了一陣陸兆鐮校長曾經住過的宅子。院門是鎖著的,沒有人的聲息。她往裏走,來到自己的家,一種種久別的酸楚湧上心頭,她黯然淚下。
這裏是她自幼長大的地方,給她留下了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在她心海波濤洶湧之際,吳母的身影出現在門楣,看到自己的女兒抱著一個女孩挺著大大的肚子站在家門口,她沒有猶豫,轉身就要進屋。
吳秋怡不失時機的跪下,愧疚並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媽,女兒回來哩,帶著你的外孫回來哩。”
吳母的雙肩震顫了一下,沒有回頭,徑直進了屋。
吳秋怡繼續哭到:“媽,女兒知道錯了,女兒辜負了媽的希望,女兒希望媽媽原諒哩,我錯了,媽媽,我錯了,女兒回來哩,媽媽原諒哩。”
哭聲並沒有把吳母招回來,卻招來了街坊鄰居,陸陸續續來了好多的人,都是長久相處的鄰居。幾位老阿姨看吳秋怡哭的好可憐,就拉她起來:“肚裏還有娃,咋能這樣長跪不起,這樣痛哭呢,這樣會傷了胎氣的。”
有的阿姨埋怨吳母太不通人情了,自己的女兒回來了,有什麼深仇大恨嗎?要讓女兒跪地長哭呢?有惻隱之心打抱不平的阿姨結伴走進屋內,沒曾想,吳母躲在門後已是淚流滿麵。
幾人推搡著吳母來到門外把柏冬梅從吳秋怡懷中抱過,放在吳母胸前讓她抱。吳母擦了一下眼淚,慢慢伸出手去抱外孫。在完全抱住的時候,淚水更是抑製不住,這抱的可是自己女兒的女兒,自己的孫子啊!這種血緣關係為紐帶的親情是任何人也割舍不了的,自己的孫子能不激動萬分嗎?
幾位阿姨也被感動了,對吳母說:“大妹子,高興吧,幸福吧,以前的事都不要去想哩,如今親閨女回來了,你也就不孤單哩。”
吳母用手指把女兒牽引至屋內,更是老淚縱橫:“媽媽天天都想你哩,我閨女今天終於回來哩。”
吳秋怡撲上去緊緊抱住自己的母親:“媽,女兒,今後再也不要與你分開了。”
安頓下來的吳秋怡選擇與母親同睡在一個炕上,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毫不隱瞞告訴了母親。母親由衷的感歎:“想好不得好,繁華落盡,活的像小草。滄桑的背後盡是淒涼,有多希望就有多失望啊!”她愣怔地看了一陣外孫柏冬梅:“媽媽認哩,誰叫我是你媽哩,媽媽會幫你帶好孩子。”
吳秋怡一把摟過母親,把臉貼向母親的臉:“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往後餘生,女兒要好好的報答媽媽。”
吳秋怡挺著大肚子,動作雖慢,把家裏重新整理了一下,裏裏外外幹淨清爽。她到集市上買了窗簾,門簾並安裝上去,這樣,屋內的光線明朗起來,不像以前那樣那麼陰森森的了。
傍晚,吳母摟著孫子睡著了,吳秋怡思緒萬千,提筆撰文:
目光所及的時空穿梭,思念就像火箭,一下子就到了你的床頭。
想念的時候,我奔騰的血液,我酸楚的詩行以及無法安放的靈魂,齊聚在你的胸膛,渴望被你包容,融化。
融化的還有那殷殷祈求的目光和那關於靈魂的最愜意的天空。
萬語千言,一個字梗在喉嚨,噎濕了眼眶。
在所有彈奏的愛情樂章中,我所布設的琴弦,隻要能彈奏出愛,這一古老而又神聖的話題,相信沒有什麼比這值得。
所有的企及和向往,都離不開想你時的那種痛苦和幸福,兩種滋味疊加,淚水是鹹鹹的。我不想做一名在水邊看自己倒影的女人,每一個黑夜來臨的夜晚,都要呼喚你的名字,夢中呢喃你不為所動的侵略。
那纏綿所得的溫暖啊,縫不了我千瘡百孔的心,堵住了已經外泄的靈魂,今生以你為榮。你的偉岸已經彌合了因為思念而幹涸的心。
這一生有再次的相遇嗎?你的歸宿,是乘黃精魂所在嗎?今夜我手寫我心,期盼內心深處的語言溫暖你的堅強,讓這難熬的黑夜洞悉我對你的最野蠻的嬌嗔!
目光所及的時光穿梭,思念就像火箭漸去漸遠並隨風飄散………飄散的相信是最好的花瓣!
吳秋怡把寫好的文章取名《夜的輪回》並分成兩份,一份裝進信封,明天寄往母豬原。一份欲寄往西安晚報文藝副刊,她好像完成了一個心願,苦澀的嘬了一下嘴唇,然後脫衣上床睡覺。
吳母開始活泛起來,盡管已經知道外孫女是一位智障的嬰兒,但是看到近似女兒的臉,肉墩墩的,一具鮮活的生命,萬般憐愛。不但晚黑間摟著孫女睡,從不貪戀床,早早起來,燒火做飯。吳秋怡起床時巳是洗臉水備好,隻管刷牙,洗臉,漱口。吳母在改變,吳秋怡也跟著改變,母女倆相得益彰,其樂融融。
吳母作為女性表現出了她應有的睿智,在一次飯後,兩人同坐在炕邊談心,吳母說出了她徹夜難眠的心裏話:“秋怡,媽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能不放在心上。”
“說吧,媽,啥事?”
“你看你第一個娃是柏世俊的弟弟的,肚子裏的孩子卻是陸校長的,如果有一天柏世俊出獄了,他要是找上門來,看到你有第二個孩子,不知道要出什麼事呢!咱既然要考慮到這一層麵,要提前做好準備哩。”
吳秋怡眨了兩下眼睛:“媽,這件事我認真考慮過,如果防範於未來有事,就一定要與柏世俊離婚,一了百了。”
“離婚容易嗎?”
吳秋怡搖搖頭:“不清楚。”
吳秋怡第二天就去了寧民縣人民法院。
在法院入口的一間小屋裏,一名穿著便裝的中年男子接見了吳秋怡,讓她坐在椅子上,問她來法院需要辦理什麼事情。吳秋怡把與柏世俊的真實情況講給辦事人員聽,那人做了自我介紹:“我姓喻,名洪濤,是這裏的值班律師,很高興為你服務。雙方離婚找民事,單方離婚找法庭。你的訴求是維護個人的尊嚴,不受任何侵犯這是我們的核心工作。但作為一個個案,有其不可更改的特殊性。如果對方不同意離婚,庭審現場有可能要在監獄進行。”
吳秋怡:“在哪開無所謂,隻要能離掉婚。”
吳秋怡把所得的所有材料都交給了喻洪濤,喻洪濤一一記錄在案。吳秋怡試探的問道:“喻律師,一定要幫我打贏哦!”
喻洪濤機敏地看了她一眼:“以你現在的所有材料來看,應該沒有問題。”
吳秋怡馬上湊進了喻洪濤小聲地說:“我肚子裏又有了一個,不影響官司的打贏吧?”
喻洪濤簡短的瞅了她一眼,溫和的說:“這孩子父親另有其人?”
吳秋怡點點頭。
“你站起來我看一下。”
吳秋怡站了起來,喻洪濤隻看了一眼,就用手勢示意她坐下:“你去買一件大一點的孕婦裝,要寬鬆,不要讓當事人看出你已經懷孕,知道懷孕是件麻煩的事。如果當事人知道你懷的孩子不是他的,這婚離不成不說,他有權告你重婚罪。如果是這樣,問題就嚴重了,婚離不成還要把自己搭進去。”
“喻律師,我既然花錢請了你,你代表我,我不出庭不行嗎?”
“可以呀,隻要順當完全可以,如果麻煩,你就必須出庭作證。”
吳秋怡堅定的點點頭,隨後她在幾張單子上簽了字,摁了手印,交了費用後,走出了法院大門。
回到家中的吳秋怡把這件事當作了大事,整日想著這事。
七天後,喻洪濤律師來到了吳家巷,告訴吳秋怡一件很不好的消息:法院把民事訴狀遞交到柏世俊之手後,柏世俊當場以書麵的形式做了答辯,不同意離婚,保留婚內追溯原告出軌並懷孕的權利。
吳秋怡很是吃驚:“天呐,他在獄中,他咋會知道我具體事情,莫非?”
喻洪濤點點頭:“有人在我們立案的那幾天前後有可能把你懷孕並出軌的事告訴了柏世俊,要不是這樣,他是無法知道的。”
吳秋怡沉悶了,沒有了主張。
吳母這時走過來:“律師,沒有其他好的辦法嗎?”
喻洪濤點點頭:“隻要是當事人一方婚內出軌並懷孕,不單婚離不成,這個很有可能被告變成原告,原告變成被告。原告承擔相應的責任。”
吳母失望地坐在凳子上,一下子萎蔫了很多。吳秋怡慢步,低頭沉思,來回走了三圈後停止腳步:“喻律師,我們保持聯係,你先回吧。”
沒有有力的證據來推翻此事,喻洪濤無計可施,拎著包健步走出吳宅。
吳秋怡看喻洪濤走遠,連忙走近母親跟前:“沒想到事情反轉的這麼快,這麼突然,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路可走哩。隻有一條路可試,試不好,我可要遭殃哩,這個家我不能待哩。”
“什麼路?”吳母急切地說。
吳秋怡沉著冷靜,拿出紙和筆,寫了很多字後把紙疊整齊,裝進信封後用膠水封口,然後交給母親:“媽,你辛苦跑一趟,把這信交給母豬原東陵村小學校長陸兆鐮。他看了信後會想辦法找人幫助我把婚離了。”
吳母有點懷疑:“一封信就能有轉機?”
吳秋怡:“不管那麼多了,必須赤手一搏,沒有任何退路可言。”吳母去了母豬原。
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吳母逢人就打聽,終於來到了東陵村小學校。
她突然閃身在辦公室的門前出現,徐煒昱首先看到了她,文質彬彬的說:“你找誰?”
吳母伸頭往裏看了看:“我找你們校長陸兆鐮。”
全身貫注批改學生作業的陸校長回轉頭:“找我?”
吳母點點頭,木木納納盯著他看。陸校長走向門口:“我是這裏的校長陸兆鐮,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吳母把陸校長引到門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那封已經封口的信,把它交給了陸校長。
陸校長邊拆信封邊看吳母:“你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誰?”吳母問道。
“一位學生,曾在這所學校裏支過教。”
吳母不動聲色地去盯視眼前這位比自己還要大許多的男人,他有什麼優點,秋怡會愛上他,並願意為他生兒育女。
陸校長此時已經拆開了信,幾行娟秀的字印入眼簾:柏世俊離婚訴訟書送達,他知我已懷孕,此事迫在眉睫,找兆鴻解決此事,切,切。
讀完信的陸兆鐮眼神凝重,把信重新疊好,放入信封,和藹的說:“進屋喝口水吧,走了那麼遠的路,休息一下。”
吳母收回了緊盯著他的眼神:“不了,我走了,我也不知信裏寫了啥,我隻知道這件事不是小事,如果辦不成秋怡可要遭罪哩。”
陸兆鐮認可的點點頭:“嗯,這不是小事。”
吳母轉身離去,陸兆鐮從容走進辦公室。
吳母邊走邊想,有什麼大不了的,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除了人謙遜些,冷靜些,別的什麼都沒有。
放學後的陸校長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懷揣吳秋怡的那封信去找康瑞君。
在通往村部的路上,正好迎到康氏。康瑞君明顯的瘦了很多,看到迎麵走來的陸兆鐮,她理了理額頭飄散的頭發,知性的先開了口:“大哥,你這是去哪兒呀?”
“找你。”
“找我?”康瑞君笑了:“哥,你找我有啥事?”
“碰到一件很棘手的事,非兆鴻不能解決,我就尋思找你一同去,有勝算的把握。”
康瑞君顯現出難為情:“大哥,不好吧,我們好久,沒說話哩。凡是敏感的事,我從不找他,我知道他是講原則的人。”
“沒事,”陸兆鐮非常冷靜:“你隻管去,不要說話,要說的話我來說。”
康瑞君沉默了,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陷入兩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