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夢雪自殺未果 秋怡再次懷孕(1 / 3)

陸夢雪迎來她一生中最至暗的時刻。

自從與豐友華第一次到了他的家裏被母親攆出後,豐友華把她送回並在東陵鎮上旅館住了一個多時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信誓旦旦的承諾跑得無影無蹤。

陸夢雪在沉默中迎來了母親湯氏的大罵:“你個不知羞恥的東西,我天天教,天天教,你就是不長記性。如今被人哄到手了,沒影了,看你這輩子哪咯收場。”

也許是因為批鬥夏臨泉回到家之後他就把院門反栓了,湯氏沒有了可以近身的機會,這讓她寢食難安。那種存於骨子裏的希望沒有了,好像靈魂也跟著出了問題。她把怒氣都撒在了二女兒夢雪身上,夜以繼日的嘲諷,挖苦,數落,批鬥,讓夢雪幾近精神崩潰。

就在此時,屋漏偏逢連陰雨,夢雪發現準月準天來紅的情景沒有了,再過兩日還是沒見來,這才懷疑自己懷孕了。莫名的恐懼占據心頭,她感覺整個人跌入低穀,像摔碎了的筋骨,雖然沒有呲牙咧嘴的疼痛,再也站立不起,不成人樣哩,沒有人樣哩!

陸夢雲悄悄把這事告訴了母親湯氏,湯氏立馬表現出絕望,失望,繼而憤怒。她走進夢雪與夢雲的房間,一把扯起炕上的被子,夢雪嚇的立馬坐起,驚恐的看著母親。

湯氏開始歇斯底裏:“你個不要臉的畜生,這個月是不是沒有來身上?是不是懷孕了?我是不是反複告訴過你,談戀愛隻能親,不能抱,不能睡?你不聽,這下倒好,被人家占了便宜得到你了,不見人影哩,還不趕快去找,討個說法,沒有說法就不要回來!”

湯氏把鋪蓋砸向夢雪,夢雪把被子扔在地上,“蹭蹭蹭”下了床。

隨後,她去了寧民縣城。親人的無情,母親的嘮叨,怒罵讓她心緒煩躁,走起路來無精打采。

任何一個女人做不到矜持,不管是恃強還是柔弱,或大或小都是要吃虧的。在村部,在那散發著臭味的牛棚旁邊的辦公室,豐友華強烈的占有欲讓陸夢雪最終沒能抵擋住誘惑,非常被動的獻了身。雖然得到了保證書的雙重保障,心裏仍是沒有底,恍若蕩秋千之中。

豐友華寫了兩份保證書,開始自由出入夢雪的家,隻要陸夢雲不在之時就去摟抱,親吻,或者約出去。兩人很快從羞澀的陌生中找到揮灑自如的默契,兩具靈魂的力互相抵抗所產生的靈性光芒,把兩人照耀的通體通透。相戀中的兩人沉浸在愛河之中,並沒有顧及湯氏的感受。

為母親心裏那個的急呀,總不能任其這樣下去,如果有一天女兒大肚子了,豐友華一走了之了怎麼辦?為了避免這樣的事發生,她不能再顧慮臉麵了,直接了當,當著豐友華與陸夢雪下了死命令:“如果你真喜歡夢雪,馬上行動,把她帶回家見你們的父母,否則,就別進這個家門了,把你的自行車騎走。”

湯氏的立馬反常的舉止得到陸夢雪的默默配合。豐友華沒有了選擇,隻好帶著夢雪去城裏麵見自己的父母。

初見公婆的膽怯令陸夢雪的手從未離開過豐友華,畢竟長這麼大,從未離開過母豬原,從未來過寧民縣城。

兩人來到一處紅磚砌築的兩層樓房,主人很講究,在走廊上擺放了幾十盆花花草草,地上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一位稍胖的女人看到兒子回來高興異常,當看到兒子的右手還拉著一位標誌俊俏的女娃兒,眼皮抬了一下,迅速掃視陸夢雪的全身,馬上笑臉相迎:“快進來,快進來,進來坐。”

豐母很客氣的做了幾道菜,吃飽喝足之後就坐在敷有皮具的沙發上侃家常。當她聽到陸夢雪說“俺是母豬原人,家在母豬原”時臉色驟變,速度之快,就如滿月的娃娃。豐母沒好氣的把兒子拉進房間裏屋並關上門。夢雪扶著門去聽,豐母訓斥兒子:“你咋這麼沒有眼光,找了一個農村的女娃兒。這個又沒文化,你自己看,兩人往那一站成啥樣?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能配嗎?”

豐友華據理力爭:“媽,這都是啥年代了,還在乎身高,身份出處?兩個人隻要有眼緣有感覺就行,其它的無所謂。”

豐母放大了語音分貝:“我明確告訴你,媽反對你和她繼續來往,放棄她,媽在城裏給你找一個高高大大的,保證人漂亮,出得來,進得去。”

“媽,就憑你這思想,還教書育人呢,看你連小學生都不如。”

豐母怒吼:“我說的話你必須聽,沒有選擇的餘地,否則你就別認這裏是你的家。”

“媽,你這是無理無味又無知,是在固守你一貫奉行的封建思想堡壘。”

豐母氣鼓鼓的開了門:“我的態度非常明確了,你看著辦,自古以來哪有不聽父母的孩子,那是不孝。如果你認為你的翅膀硬了,可以自由飛翔了,你可以不要你的爸媽,想去哪就去哪,我管不著。”

豐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靠背放在腿上,抱在懷裏,氣鼓鼓地望向門外。

夢雪無所適從,尷尬到極致。豐友華無精打采從屋內走出來,麻木地望向母親:“天天吵嚷著要媳婦,如今給你帶回來了,你卻是這態度。夢雪是母豬原人,咋地了?人雖矮了點,但身材勻稱,小巧玲瓏,不像很多女孩子張揚。我就喜歡她的文靜。”

豐母怒氣未消:“你這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你已經忘記你是一名堂堂大學生,是有單位有職稱的人,想找她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你可知,喜歡你的女孩那麼多,你為什麼非要找一個鄉下人。”

豐友華拉著夢雪的手往外走,留下四個字:“不可理喻。”

這時從門外走進了一位戴著眼鏡的人,他隨意張望了一下,就知道發生什麼事,客氣的向兒子打招呼:“小華,去哪兒?爸剛回來啊!”

“正好你去勸勸媽媽,封建思想太重,已經危及咱家的正常生活。這是我的女朋友陸夢雪,我帶她去玩,等會再回來。”

夢雪剛想喊“大伯”被豐友華拽著跑出了院子,豐父站在門口目視兩人離去。

當豐友華帶著陸夢雪遊逛了幾條街洋溢青春歡笑回到兩層紅磚房時,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豐母旁若無人,不理不睬。豐父像模像樣拿著西安晚報在看,前麵的茶幾上放著冒著熱氣的茶,這種不冷不熱令豐友華立馬得到了答案,洋溢著的青春朝氣跑路了。他麻木滋味的從胸腔中擠出“嘿嘿”二字:“真沒想到一個局級幹部,一個教務主任,思想竟迂腐到如此地步,我一一無語啦!”

豐友華拉著夢雪的手往外走,豐父發話了:“初出茅廬,涉世未深,不知江湖的險惡。家雖小也是江湖,如果不是標配,會深陷江湖的泥潭之中,要想解決任意一種出現的矛盾,都要付出比平時十倍甚至二十倍的能力,這樣的境況出現,你不覺得累嗎?看到了遠方,防患於未然才是明智之舉。”

陸夢雪不想走,她未得到想要的答案。豐友華拉著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陸夢雪開始不願配合,豐友華向她解釋:“難道你沒發現嗎?我爸我媽的態度冰冷,就是對你這位未來的兒媳不中意。”

陸夢雪急了:“那怎麼辦?回去怎麼交差,媽媽不把我罵死!”

豐友華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這事不能急,得慢慢來,我慢慢做爸媽的工作,讓他們接受你。”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不會太長的時間,相信我能處理好這件事。”

夢雪沒有據理力爭,更沒有過多的語言,聽從豐友華的話,護送她回原上。經過東鎮,豐友華拉著她走進了一家旅館。

陸夢雪一臉的蒙圈,想掙脫被豐友華緊握的手,幾番掙紮就是沒有掙脫,被動的跟隨他走進了旅館二樓的一個房間。剛走進去,豐友華就像老鷹捉小兔一樣,夢雪努力掙紮:“不行不行,你爸媽還沒同意咱倆的婚事,如果我真懷孕了,咋辦?你要是一走了之了,我咋活人!”

豐友華急切的去親吻陸夢雪的臉,夢雪流著淚淒涼的望著豐友華:“你爸媽看不起我,回家我媽要罵死我,我怎麼活人?”

豐友華火急火燎:“放心,我會一一努力說服爸爸,讓他們一一接受你,實在頑固不化,我去報告,告他們,層次一一歧視,官僚作風,資本主義嘴臉。”

夢雪仰著頭一動不動的流著淚。豐友華被淚流滿麵的顏容給震撼住了,淚水足以說明女人的內心柔美,心地善良。豐友華俯下身去,吻遍夢雪麵頰上的淚痕。夢雪被動地迎合,豐友畢:“雪,我愛你,在家等我,就是父母反對,我也要娶你。因為我的靈魂已經依附在你心裏。”

陸夢雪伸出雙臂,箍住豐友華的肩,力度由鬆到緊。

豐友華把陸夢雪送回原上。夢雪走了幾步又回頭:“友華哥,你可不能拋棄我,我在原上天天盼著你來。”

豐友華向她揮手:“夢雪,你放心回家等我的好消息。”

夢雪回到家,湯氏沒有任何的等待,馬上追到夢雪的房間問情況。夢雪遮遮掩掩,馬上支支吾吾的說:“他爸在家,他媽沒在家,要等到他媽媽回來。”

那你為什麼不在他家等,等他們都同意了再回來?”

“我,我,我一個未進門的媳婦,咋在他家過夜?不被人說死。”

“你騙我,”湯氏怒視女兒。

“我騙你幹啥?他爸沒有意見,豐友華說等他媽回來做思想工作,做通了就來咱家。”

湯氏從女兒不敢看她的眼神,猜測出事情的複雜,所有的預料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她抓住了特別字眼“回來做思想工作”,說明他們見過麵:\"豐友華的媽媽沒同意?”

“沒,沒有,沒見,沒有見麵,”夢雪馬上急切的說。

湯氏端詳了一下二女兒,一種不祥之兆布滿臉頰。這種情況不是自己所能把控的,隻有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夢雪的額頭:“就算我信你了,再等些時日,如果不見豐友華來告訴好消息,我再給你算賬。”

等待是最熬熬人的,特別是漫長的等待足以摧毀一個人的意誌,使人精神崩潰。夢雪開啟失眠模式,一邊等待豐友華的出現,一邊承受母親的白眼,冷嘲熱諷。

姐姐夢雲與妹妹夢燕有說有笑,生活該是咋樣還是咋樣。她卻像見不得人似的,整天一個人躲在屋裏傻愣,以至於茶飯不思,錯過吃飯的時間。

晚上更是睡不著,隻要躺下去,豐友華那淫欲的眼神就會出現,緊隨那種眼神的出現就會有一種潮水湧來的感覺。潮水越來越近,一股熱浪席卷全身,溫熱了心底並圍繞整顆心流淌……

她感覺整個人被提起,被吸引,無法拒止與抗拒……這種情景,這種感覺折磨著她。有時那種感覺上升到衝出房屋,並快看不到房屋之時,心中不由的喊出聲“不行,這樣不行。”

夢雪想抗拒這種感覺對自己的摧殘,但意念中還有現實,還有媽媽,還有姐姐和妹妹,弟弟,還有這個家庭的顏麵。

清醒過後是短暫的認知,然而,側一下身,換一個姿勢,那種情景,那種感覺又來……現實與夢幻的鬥爭中,就這樣,陸夢雪漸漸變得無法忍受。她索性猛地掀開被子,憤怒的坐起,怒視窗外無盡頭的黑夜。

夢雪的舉動驚醒了熟睡中的姐姐陸夢雲,她仰起頭看一眼夢雪:“自作自受,看起來很光鮮,實際卻是汙穢不堪,現在我才明白,老天爺還是照顧我的。”

夢雲對大妹夢雪的真正挖苦是從發現她早上頻頻嘔吐開始的。夢雪嘔吐不止,又吐不出任何穢物,那種難受至極的狀態立馬讓夢雲意識到妹妹肯定有了身孕。她把夢雪拉到房間裏,坐在抗沿上數落她:“當初豐友華喜歡的是我,你卻從中插了一杠子,要走出這母豬原,傍上一位大學生,又有名又有利。媽媽對咱三姐妹共同說的“談戀愛,要首先保護好自己,沒結婚之前隻能親,摸,就是不能睡在一起,現在好了,媽媽的話,你一句都聽不進去,為了得到姓豐的,心甘情願把身體獻給他。現在好了,被人搞大了肚子,人卻不見了蹤影。農村有一句話“牆頭上跑馬,它是不回頭的畜生”你是脫了褲子攆老虎,不要臉又不要命。你的命已昏暗看的清楚哩。”

夢雪對大姐的話不置可否,也不做任何評論,這很符合他的性格。隨之而來的母親的歇斯底裏讓夢雪難以招架,盡管她心裏清楚這是大姐夢雲告密的結果。生命裏好像已經沒有了選項,隻有從了母親湯氏的意願,隻身前往寧民去找那位曾信誓旦旦要娶她的豐郎。

走時她去了村部,向陸兆勇講了實話,副主任陸兆勇表示同情,拿出公章,就在寫好的證明上重重地按了一下。走了很遠路,陸兆勇還在向她張望,目視中顯露出可惜,多好的女孩子啊!攀高枝,信什麼騙人的鬼愛情,一輛自行車就把自己給賣了,命,不會想象中的美好哩!

憑著記憶,夢雪在寧民縣城北關找到了那幢紅磚砌築的兩層樓房。花盆依舊,生機盎然,地上一塵不染。二樓窗簾緊閉,沒有聲息。

夢雪去推門卻紋絲不動,她用手掌去拍門,裏麵並沒有應聲,她判斷家裏沒有人。於是就在門前的小路上轉悠,等待這家人的出現,特別是那位意中人的出現。

等待是漫長的,就如生活突然停滯。其實並沒有,隻是焦急難耐的內心得不到舒張發泄而已。因為是農村的女孩,陸夢雪從未像這種情況去等一個人,而且必須要等到,沒有選擇。她不停地增長希望,不停地失望,眼看天快黑了,現實讓她失望到極點。

這時才看到豐父陪同豐母從外麵向這邊走來。當倆人看到在家門前站立的夢雪時,隻是遲疑了一下,當做沒有看到一樣從她身旁走過去。

夢雪趕忙緊跟過去,有禮貌地向二位打招呼:“大伯大媽,我來找友華哩。”豐父豐母像沒聽到一樣,開門而入,隨和把門給關上了。

夢雪急切地拍門,小手把門拍的“咚咚”響:“大伯,大媽,我真是來找你們的兒子的,我懷了你們的孫子,你們可不能不管不問呀!”

連續的拍門聲起到了效果,豐父打開門探出頭來:“剛才你說什麼?”

“我懷了你們豐家的孩子,”陸夢雪下意識雙手撫摸了肚子:“豐哥答應我的,說服你們就去原上告訴我,如今一個多月不見他人影,我媽罵死我了。他不要我,我難活人哩。”

豐父狡猾的掃視夢雪一眼,冰冷的說:“從何處說你懷的就是豐友華的孩子呢?”

陸夢雪立馬急了:“伯父,這種話哪有亂說的,可不能這樣說話。”情急之中她從衣袋中掏出豐友華寫的承諾書,遞給豐父:“你看看吧,看看就知道原由的。”

豐父打開承諾書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是兒子的筆跡後,把紙條還給夢雪:“你醒醒吧,回去吧,如今友華與他媽媽關係搞僵了,我已經動用關係把他調到外省工作去了,已經走半個月哩。走之前如果沒有到你那裏去,足以證明他已經醒悟。你們在一起不合適。”

夢雪聽後急得欲哭無淚:“什麼叫不合適?我已經懷孕了,怎能輕易說不合適?”

豐父瞪視了夢雪一眼,一臉的冷漠:“現在情勢複雜,兒子可以整媽媽,告媽媽資本主義思想與作風,讓媽媽挨批鬥,遊街,天天學習,這個家已經亂的不成樣子,我愛莫能助。”

豐父把頭縮進屋內,隨即又關上了門。

夢雪去推,卻怎麼也推不開,無望的她,無望地拍打那朱漆的紅門……

豐友華獨自從東陵鎮回到寧民縣城的家,信心滿滿說服父親和母親,沒想到母親占了上風,父親唯唯諾諾,形成一道堅強的保壘。任你一千句一萬言,沒有那個可能。隻要你娶農村鄉下的一個矮女子,二老麵前就不能過關。

豐友華達不到自己的意願,暴跳如雷:“我不管那麼多,夢雪我娶定了,她是我最喜歡的類型,任何人都幹涉不了。”

豐母冷笑:“我們幹涉不了,你看我們可能幹涉的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有工作拿錢了是不是?想想如果不是你爸,你能有今天?”

“我說了,任何人都幹涉不了。”

豐母氣極站起:“是你自己說的你爸幹涉不了是吧?那你從這個門出去吧!你不是有本事嗎?有本事不要依靠父母,自己去闖蕩去。”

豐友華怒吼,大手一揮,歇斯底理:“走就走,這個家我早就不想待了。”

豐友華隨後去了所屬街道革委會實名舉報母親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利用老傳統打壓新時代青年。很快,身為教務主任的豐母被帶紅袖章的人帶走問話,就有了後來的批鬥。

豐母被推上舞台,當場示眾,這位是官僚資本主義,必須遊街示眾,以敬效尤。被戴上木牌的那一刻,豐母萬念俱灰,沒有想到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競把自己給告了,把自己給推上了風口浪尖。她心裏那個的恨呀!恨不得找到兒子,狠狠扇他幾巴掌。屈辱是一輩子的陰影,再也揮之不去。她用最冷靜的目光審視前麵站立的每一個人,怒力做到我堅強,我不丟人,作為一位母親,自己的做作所為是偉大的。

一天的批鬥過後就是學習,學習的重點就是提高覺悟,與一切舊的思想作風作鬥爭,經過改造,人們監督,重新做人,做一名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對她個人來講,絕對是應付,當麵點頭讚許,讚許背後不屑一顧,哼,我堂堂寧民第一中學教務主任,哪能就範於你們這群宵小之輩。

對於逆勢,人們都有一種逆反心理,當預期不甚明了或是看到對於現實環境的考慮是每個人必經的路口。任何人活在世上都講究臉麵,臉麵就是紅旗,鮮紅鮮豔,充滿活力,是個人的名片。一單名片變成黑色,個人的影響力和號召力也將大打折扣。表麵的堅強持續不了,那是內心的承受能力不行。每個人都是如此,豐母也是如此,人群麵前一身傲骨,被關押在一間小屋裏,則是一種無名的恐懼。這種恐懼來源於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挨批鬥的是她,受審的是她,接受監督學習的是她。這下完哩,人設全倒塌了,一個顧慮家庭顏麵的傳統女人,成了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的典型代表,顏麵掃地,今後該如何活人?

這種心理開始擠占她的內心,如何是好?如何能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現實麵前,尚找不到任何可以滿足自己找回丟失顏麵的辦法。豐父給予了她寬慰,稱讚她對於兒子的態度是對的。不般配的婚姻絕對是不能容忍的,一高一矮,一個飽學史書,一個種莊稼務農,門不當戶不對如果應允了兩人的婚事,不被親戚,鄰居,同學,朋友笑掉大牙!豐父在看望豐母之時寬慰她的心:“忍一忍,什麼事都沒有了,兒子被動用關係調到雲南去了。”

豐父問她恨不恨自己的兒子?沒想到豐母像母獅發威一樣怒吼:“你說我可恨?逆子,我要是知道他長大後這樣對我,在出生時就該把他弄死!”

豐母的惱恨程度不亞於開戰雙方的敵人,豐父的一席話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加上顧及項上的臉麵,讓她開始沉默寡言,有了對生活最深沉的思考,以至於她看到防夢雪時沒有一句話想說。這個來自母豬原農村的女孩,對她來講形成螻蟻不值一提。她知道夢雪在門外大嚷大叫拍門,像沒事人一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為期一個星期的教育學習,令她身疲力盡,如今回到自己的家,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丈夫怎麼樣去處理,那是他的事,和自己無關。

連續拍打紅色木門的陸夢雪無果後放棄了拍打,這一刻,萬箭穿心般的難受。她扶住鎖鼻,不讓自己的身子彎曲下沉,淚水控製不住往下流。往日的誓言不作數了,親自寫的保證書也不具備了保證效率,自己被玩弄了,而且還被搞大了肚子。這該如何是好?回到原上該怎樣活人呀!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她沒有力度的踢了一下那扇紅色的木門,然後木納的行屍走肉般的往回走。在陸夢雪的眼裏,世界的顏色開始變得黯然無光,行走的步伐是機械的。

夢雪回想起灞河引水灌溉工程東陵村啟動會上,相貌堂堂一身素淨的豐友華繪聲繪色的演講,舉手投足間都顯露出英俊。那一刻她被這個人給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直到她附和姐姐的話讓自己展露頭角。她注意到豐友華特意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就如掀起了狂潮,跳動的極速厲害……柏智麟的死,豐友華特意坐在夢雲與夢雪的中間,孟雲給豐友華夾菜,豐友華給夢雪夾菜,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那一刻起,她心中已經非常明淨,這個非同一般的男人向世人宣布他是喜歡我陸夢雪的。這種無聲的表達方式直接導致陸夢雲改變了生活方式跟師張久香去學習嗩呐技藝了。特別是豐友華回城之後回來騎了一輛自行車,直接推到她家向母豬原的人表白,這輛自行車是送給她陸夢雪的並當眾宣布他喜歡陸夢雪。

豐友華的這種舉動讓陸夢雪的虛榮心達到了空前的滿足,開始飄飄然了。就在這時,母親湯氏給姐妹三個開了一個會,臉色莊重,告訴三個女兒:“是女人都要嫁人,但一定要嫁給一個好人。是人都有心裏的衝動,與喜歡的男人在一起難免會有親熱的舉動,切忌在結婚之前,動作隻能局限於外麵的摟抱親吻……絕對不能再進一步對身體造成傷害,否則會後悔一輩子,”湯氏特別提醒:“記住了嗎?”三個女兒都唯唯諾諾的說:“記住了。”

一句話可以影響一個人的一生,但每個人的生活軌跡都不一樣,受影響的程度更不一樣,結果肯定也會不一樣。修渠的重大工程結束,恰巧迎來了一場一天都未停歇的雨。在那個充滿糞臭的牛棚旁邊的村部辦公室裏,充滿青春欲望的豐友華表現出一個男人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慣用的伎倆:哄騙說好話。退無可退的夢雪,怕掃了心愛人的興誌,讓他寫了保證書,然後在任何人都可以睡的床上,把自己的貞潔獻給了心愛的人……那一刻,一股鑽心的疼痛湧上心頭,隨後就是鋼鐵般的融化,一股股暖流襲上心頭……這種美妙的體驗讓她感覺到了生命的持重。她看著豐友華那變形的臉,暗暗發誓,今生要好好愛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