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母豬原百年不遇遷陵 胡達荒傾盡才華主持(3 / 3)

高豔秋不解的問道:“達荒,這啥意思?”

胡達荒“嘿嘿”詭異的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天還未亮,東方天際線仍在黑暗之中。夏臨泉隊長的哨音就在村巷裏響起,一陣緊似一陣。社員們陸陸續續趕向柏家大院,一回兒功夫就圍滿了院裏院外。

遷陵盛典能否順利進行,時間節點是關鍵。為了讓柏主任主辦的遷陵盛事做的完美,陸兆勇與夏臨泉不遺餘力,讓所有的辦事人員都帶上孝袍孝帶之後,夏臨泉開始講話,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這次柏家遷陵,是咱母豬原的大事,柏陸兩姓源遠流長,本是一家,希望大家齊心協力,像做自己家的事一樣,爭取用最大的努力與誠心把這件事做好,大家說:可不可以?”

人群中三三兩兩的“可以”聲傳過來,由柏世豪,柏世勇,柏世卿帶頭,大家手拿相對應的勞動工具浩浩蕩蕩的開進東陵村與龍灣村接壤的柏家在修渠之後被迫遷移的祖墳。到柏家新遷的祖墳後天仍未亮,人們黑壓壓地把兩座墳瑩和兩座丘子團團圍住。

胡達荒在墳的正前方擺了香案,香案上擺放著香蕉,橘子,蘋果供果和木梳背子和手蒸的大饃。人們摒住呼吸,把目光都集中在胡達荒的身上。盛傳他很有本事,今天可大開眼界。

胡達荒穿了一身青玄的服裝,鎮定自若,根本沒有在意場外所有人的目光。六時吉辰已到,東方現出光亮。胡達荒雙手合十,跪向南方,口中念念有詞:“南宮曆代漢天師,祖師壇上領兵行。弟子上天並下界,管有南北四方兵。前有玉皇三千將,後有玄壇百萬兵。車前麒麒並獅子,車後黃幡惡虎兵。三千猛烈飛刀將,八萬金剛顯感靈。雷恨恨,雨茫茫,雪流五海雪山光。曆代祖師常擁護,時常招請上天堂。吾師手㧱玉皇劍,收斬下界鬼魔王。擋我劍者死,背我劍者亡。日吉辰良,天地開張,天師遷墳,大吉大昌。金鋤一響,萬鬼伏藏。天師動東方,凶星惡煞不敢當。天師動南方,眾姓人等莫作倡。天師動西方,阿彌陀佛放豪光。天師動北方,曆代祖師降壇場。天師動中央,家翕佛聖做主張。天師動土造墳後,孝家萬事保安康。天地無忌,季月無忌,日時無忌,薑公在此,百無禁忌。今日遷墳,大吉大利。”

胡達荒轉身把手一揮,一個長長的喉音:“開一一墳一一動一一土嘍。”

早已準備好的柏氏三兄弟由柏世卿牽頭,在爺爺柏慶德的墳上挖了三鍁土,隨後柏世勇與柏世豪依次各挖了三鍁土,然後交由辦事人員開始劈墳。

胡達荒慢步上前對著墳瑩揖首:“皈依僧,皈依道,皈依佛……祈求默估,後代興隆,亡者雪遷新墳瑩,諸班順遂,人物鹹享,此處不是佳城,搬遷以後,子孫發達,世代貴顯門庭……南無香供菩薩摩訶薩……”按照此法,柏慶德墳墓開挖之後就是柏耀庭夫婦。很快,當晨曦的光輝照射土地沒有一絲黑暗的時候,兩座墳瑩,四個棺槨全都露了出來。

按照議定的順序,下一環節就是起喪,四具棺槨,不但要提出墳瑩,柏家老陵停放的柏智麟,柏智宸弟兄倆的磚丘也要同時打開。這時,遠近的親友成群結隊而來,把陵地圍的水泄不通。每位親友在柏家大院都登了賬,發了孝帶。

起墳現場一片白色的海洋。

陸兆勇負責接待,男的神情莊重奔向現場。女人們則假惺惺的假哭幾聲,表示對失去親人的哀悼。這裏麵就有柏耀庭的兩個外甥女和兩個外甥,汪氏也來了,與趙克華同站一處,一高一矮,一胖一端莊。

胡達荒仰天一句長音:“起一一喪,”五十步站立一人的傳話方式一聲聲傳向柏家老陵,那邊也做好了準備。

辦事的人員開始跳下墓坑,用長繩捆紮棺槨。同時,老陵磚砌的丘牆開始逐塊拆除。裝著柏智宸與柏智麟弟兄倆的兩具棺槨逐漸露了出來。

胡達荒向著香案再次跪拜,口中開始唱誦:“日吉時良,天地開張,弟子起喪,大吉大昌。此喪不是甚何喪,化著黃龍過九江。此喪飛往飛中過,幾時不久過山崗。一把金斧重千金,輕輕提在手中掄。若有邪魔行不正,打入天羅地網中。左有青龍來擁護,右有白虎守山崗。前有朱雀來引路,後有玄武隨後跟。天神地底齊護佑,凶神惡煞不敢當。普庵祖師臨作證,觀音菩薩駕祥雲。逢山九牛來開路,遇水白鶴來渡江。天星地要三光鬥,一時不久到山崗。一魂發往天堂去,二魂發往地府門。隻有三魂無法處,發往山中守墓堂。吾師此時來起喪,亡人暫且上天堂。”

幾百雙眼睛看著胡達荒,有的是專心致誌,有的是懷疑,迷惑。所有前來吊唁的親人,沒有了哭聲,加入觀賞的隊伍。

胡達荒從辦事人員手裏接過大紅公雞,用刀割破雞冠,鮮血流出。他拿著撲騰不停的公雞,逐個棺槨蓋上點血。回到原處之後,從供桌上取出一碗水,口念聽不懂的咒語,然後從碗中點水逐個撒向棺槨。

接下來便是招魂,胡達荒朝向東南方俯首,柏世豪,柏世勇領族內侄男伯父跪向棺首。胡達荒再次開始念專業俗語:“招魂兮,到中央。遊魂兮,出幽邦,極樂世界,娑婆訶。”

胡達荒俯首西北方,柏氏子孫跪向西北方,然後繼續念叨:“引魂童子一雙雙,身披法服放豪光。手執花幡立寶盆,接引王者新地方。五方五雷神,鎮壓鬼神精。霹靂一聲響,魍魎化灰塵。八大金剛齊用力,發送亡人往新基……神歸神位,佛歸佛壇……起一一喪。”

長音再由專人隊伍傳向柏家老陵。

胡達荒一長音,早已準備好的抬重人員同一聲吆喝,六具棺槨分長幼之序,浩浩蕩蕩向乘黃驚魂出沒的地方趕去。

隊伍黑白相間,一眼望不到頭。

到了柏家專屬的陵地,棺槨按照長幼之序停留,誰在誰的墓穴旁。胡達荒吩咐把從原墳墓墓坑裏鏟出來的黃土重新倒入新墓坑推平。然後親自跳下墓坑,在踏平的墓坑裏畫出一個先天八卦圖並標注出山的朝向。從辦事人員手裏拿過一健碩的公雞後往空中一擲,口中念念有詞:“此雞,此雞,不是非凡雞,王母娘娘報曉雞。別人將你無用處,弟子稱你跳井雞。此雞不要慌來不要忙,當初原來做主張。一跳東方甲乙木,弟兄房房居官祿。二跳南方丙丁火,代代子孫朝中坐。三挑西方庚辛金,房房子孫人丁興。四跳北方壬葵水,子孫房房高中舉。王跳中央戊己土,代代子孫中知府。跳井頭,兒孫代代中王侯。跳井腳,兒孫代代福壽多。跳井中,兒孫代代宰相公。跳井已畢,百事大吉。下一一礦。”

一席話下來,胡達荒的臉略顯潮紅,他喝了一口辦事人員遞過來的茶水。那隻健碩的公雞在墓坑中飛來飛去後,最後躲在坑角喘著粗氣驚恐的看著世人。

大大小小六具棺槨同時被有序移入墓坑。胡達荒再呷了一口茶水,再次吟誦下棺吉語:“昆侖山上此雞啼,正是亡者下礦時。龍盤虎踞真正穴,看來此地值千金。白鶴倦腳來點穴,天師親自下羅經。選得吉年更日利,更兼黃道日時辰。盡早祝告天和地,知會山川地龍神。請動眾人齊擁力,升棺下壙入金坑。”

外圍的人越擁越多,踩碎了正在生長的青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胡達荒一人身上。眼神中綻出肯定。這八卦先生真能說會道,心中藏那麼多的詞語,且基本押韻。

柏世勇多次偷瞄生父,說不出是痛惜還是羨慕。

柏世卿作為知識分子,沒有驚喜也沒有猜疑,隻是靜靜的看著胡達荒表演。

雷鳴嗩呐班的全體人員站在柏慶德的墓穴旁,陸兆平與陸兆福弟兄倆,你吹罷我登場,不間斷的讓高音傳遍墓地的每一個角落。邊吹邊把眼神瞅向胡達荒為中心的場地中心。陸夢雲的眼神則最為專注,目不斜視瞅向墓坑。夏臨泉向目之所及的地方三百六十五度角巡視了一遍,沒有人知道他是在尋找陸夢雪的身影。確認沒有她後便全身心進入自己所承擔的角色,招呼專職人員發煙。

人群中有湯氏的身影,夏臨泉並沒有注意到她。

所有的棺槨全部移入土坑,擺放平穩並蓋了上棺席後,柏世卿帶頭孝子三鍁,柏世勇,柏世豪隨後跟上,每人三鍁土。隨後辦事人員開始填土壘墳。

胡達荒在陵地的南端向北俯首叩拜,柏氏子孫所有涉及人員隨之效仿。胡達荒率隊再冷漠無觀者唱誦:“日吉時良,天地開張,升棺下壙,抽魂宣揚,茅草王,茅川王,我今借你放豪光。將爾判斷生魂轉,眾姓人等得安康。天上金雞叫,地下此雞啼。地運來到此,正是亡者下壙時。東倉兩庫複還東,人在浮生一夢中。富貴榮華多金寶,百年限滿一場空。骨曰屍體藏白地,靈魂依舊入家中。亡者三魂黃向東,東有奇運顯神通。亡者之魂莫向南,南有地蠻地高山。亡者三魂莫向西,西有年妮及大悲。亡者三魂莫向北,北有黑煞難保得。亡者三魂莫相中,中有天星在虛空。四方八麵都不可,好隨棺內守墓中……雞鴨鵝生魂出,雲……六十甲子生人陽魂出,十天幹十二地支生人生魂出,亡者死魂墓中入。陽魂渺渺護身體,死魂攸攸墓中入。”

胡達荒引魂咒語吟誦完,四座墳墓已初具墳形。幾十人同時添土圓墳,場麵十分的壯觀。最後胡達荒令扛引魂幡的人把長長的竹杆插入新墳,長長的蟒紙隨風飄蕩。以“唵”字開頭和“哞”字開頭的引魂番矗立在四座新墳的上方,好像在向世人宣告,這是柏家的陵地,從此任何人都不能造次。

墳墓初具成型,隨後就是立碑儀式,專門請來的瓦工帶領工人,很快把碑體嵌入墓座。此時,嗩呐拚命地吹,鑼鼓拚命的敲,鞭炮聲“劈裏啪啦”不絕於耳。

陸兆勇主持了敬列祖列宗儀式。由柏世卿向列祖列宗行禮後獻祭酒三杯。

陸兆勇念祭詞:“父母恩情情似海,祖宗功德大無邊。柏世卿,柏世勇,柏世豪等後人集聚一堂,為祖先立碑,繼承賢良,孝娣永存,祖恩浩蕩,以德為本,永嗣不忘。願祖上佑我家族興旺,富貴永昌。請祖先護佑後人平安健康,人丁興旺,達官顯貴,繁榮富強。今日碑銘誌敬祖,驚擾之處請列祖列宗恕諒。行三鞠躬之禮。”

柏氏一族齊刷刷跪下,後麵的近親與親戚朋友和十個村子的主任及相關友好人員也都垂手行三鞠躬之禮……當紅布從碑體被揭掉,陸兆勇再次宣讀祭文,所有人默首站立:“一拜列祖列宗,福澤千秋,恩德浩蕩。二拜先祖,以德為本,秉承賢良。三拜父輩,忠孝傳家,喻嗣不忘……立碑儀式結束,鞭炮聲再次不絕於耳響起,隨後就是震耳欲聾的炸雷聲……煙霧中有人四散逃竄……隨後,柏世豪令人在陵地周圍五十米範圍內都栽上柏樹。

柏家遷陵大典結束,大家的眼中沒有了任何能聚焦的東西,擁擠的人群從外圍分散如鳥獸一樣,熙熙攘攘遠去。

柏世豪與十個村子來的頭麵人物一一握手後一同向柏家大院走去,胡達荒也走在慌張的人群中。

很快,柏家新的陵地由熱鬧變成了冷輕。黃土壘成的土丘在荒野裏異常的礙眼。四個引魂幡無精打采的飄動。墳墓周圍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麥子被踩踏的如開水洗,全都蔫兒無生氣,像全死了一樣。

多年之後,當柏樹長成大樹,當墳墓上的黃土變成細細的灰色,有一位討飯的老頭從龍灣村走過來,通過乘黃精魂出沒過的地方,走過去的他又走回來,仔細瞧了瞧墳墓的走向,不由地感歎:“右水進左,水中望月;明堂不明,山高水行。白虎過堂,舉案無名。”感歎之餘,他又補充了一句:“點穴立向需貫通,八龍順逆要分清。火龍切莫造水克,木局生助火龍興。木龍且莫造金克,水局生助木龍歡。陰陽兩字有大關,吉凶就在一向間。點穴不知生於克,葬者何必請地仙。”

老人搖了搖頭後,蹌蹌踉踉遠去,邊走邊唱道:“佛口蛇心,表裏不一。笑裏藏刀,無刃殺人。口密腹劍,劍劍荼毒。心術不正,遺害無窮。人心難測,居心叵測,人呀,畜生也!”

以趙克華為首的一行人來到柏家大院時,院外的幾十桌人早已坐滿了人。大姑紅霞一家人和二姑彩霞一家人坐滿了兩張相鄰的桌子。

黃先生的兩個兒子謙謙有禮,招呼孫子孫女不要亂跑,旁邊的兒媳婦也是端莊得體,目光和善。篾匠二姐夫已完全聽不到人言,閉著眼睛默不作聲。兩個女兒比以前素氣了,看不到了妖豔與超前。歲月在她們身上已經打上烙印,臉上長滿了皺紋,所有的張揚與自信蕩然無存。

按照事先的安排,趙克華與鎮上的領導一桌在上房。剩下的十個村子的主任和朋友在廈屋並由陸兆勇和夏臨泉分別作陪。美味佳肴木梳背子仍是當頭菜,不過分量比以前多了不少。喝的酒是頭茬的稠酒,來的客人很快被美酒佳肴吸引,漸咥漸喝漸入佳境。有人開始行拳猜令,有人開始敲老虎杠子。

柏家院裏院外像熱鬧的集市,人生鼎沸,酣暢的豪壯聲不絕於耳。

柏世豪領著柏世勇和柏世卿從上房開始逐一向大家敬酒,敬酒詞不外乎是“感謝大家屈駕光臨,本人代表全家不勝榮幸……”回答的感謝辭不外乎是:“柏主任,年輕有為,一出手就是柏家百年不遇的遷陵大典。今日人之多,場麵之宏大,可是開了眼界啊!”

大家同端一杯酒,柏世豪走後,眾人分享木梳背子,嚼得津津有味,直到嘴角流油。

仨兄弟來到廈屋,三桌人全部站立,歡迎柏世豪的到來。柏世豪帶頭舉杯齊眉:“感謝大家的光臨,我柏世豪不勝榮幸,千言萬語都在酒中,希望大家咥好喝好。”

屋內所有人同端後,柏世豪兄弟三離場。大家開始分享木梳背子,一塊接一塊,咀嚼的津津有味,直到嘴角流油也未察覺。

另外的幾十桌人吃菜卻沒有像上房與廈屋裏的人文雅和彬彬有禮了。有很多人都站起身子㧅菜咥。沒有人在意柏世豪三人的到來。

夏臨泉眼疾手快,馬上跑到桌子的中央,雙手平展,卯足了勁大嚷:“各位親戚朋友們,請大家稍停一會的咥飯,我們的柏主任代表柏家向大家致感謝禮來哩。”

所有人轉頭把目光射向柏氏三兄弟。柏世豪不慌不忙跪地,柏世勇與柏世卿效仿,三人同時向來賓方向行了三個叩拜禮,然後離開現場。夏臨泉馬上擺手:“大家開始咥,吃飽喝足,吃飽喝足。”

就在柏世豪與趙克華一行人酒量正酣時,陸兆勇從廈屋裏走上上房,在柏世豪的耳際嘀咕了幾句。柏世豪醉眼迷離,一副滿不在意的神情:“這還不好辦,叫上幾個人再去拉兩頭回來不就行哩。”

陸兆勇眨了眨眼從上房下來,對站在樓梯口的夏臨泉說:“派七八個人火速到柏陸書院養豬場拉兩頭豬回來,這邊準備好,一定不能讓晚上的回倉席沒有木梳背子。”

夏臨泉思忖再三,找到柏蓬啟給他一個紙條,囑咐他帶上陸天元,陸兆義,柏木林,柏鋼鍵,柏元清,陸李弋,陸建文等前去柏陸書院拉兩頭豬。

柏蓬啟接到任務無比的榮幸,當即喚上這些人拉著兩輛車就上路了。一行人來到柏陸書院,蓬頭垢麵的柏雪飛從豬圈裏出來,看過夏臨泉代柏世豪寫的紙條後,馬上怒火中燒,一蹦三尺高:“我操。”

話音剛出,被從身後趕來的妻子李氏抱住並摁住了嘴巴。柏李氏示意掙紮的丈夫不要衝動,隨後鬆開了手。

柏蓬啟無可奈何地說:“我們是替人辦事的,不要衝我們發火。村裏所有人家都派人去辦柏家遷陵的大事了,唯獨你沒去,你還是清醒清醒頭腦吧。”

“你,”柏雪飛用手指向柏蓬啟:“你就是一條夠″<狗>,\"最後一個音未發出,柏李氏再次捂住了柏雪飛的嘴,她誠懇的說:“去豬圈裏捉吧,隨便,想捉哪頭捉哪頭,我們全家沒有意見。”

柏蓬啟帶領眾人跨進豬圈,用蛇皮袋給豬套上頭部,豬看不見行路,輕而易舉就被捆綁,抬上平板車揚長而去。

柏雪飛坐在門檻上垂頭喪氣:\"這個狗日的柏世豪是我柏雪飛的死對頭,我養豬,他吃肉,要把我吃破產哩!”

柏李氏蹲下身安慰丈夫:“不要氣了,他們把豬咥完就不咥哩。咱不再生產豬仔,就說沒有本錢養不起豬。”

柏雪飛看向知性的妻子:“可咱起早貪黑忙活,到頭來白忙活不說,還要搭本,這成何體統,還有天理嗎?”

李氏抓住丈夫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放心吧,咱用足夠的耐力保持分寸不亂,相信會有雲開日出的那一天。”

柏雪飛把目光望向遠處的秦嶺山脈,目光中顯現出迷茫。良久,他把頭轉向身姿修長並嬌豔的妻子,四目相對,不無動情的說:“曉娟,此生擁有你,是我柏雪飛的榮幸,你總能在關鍵時刻提醒我,總是激起我對未來的希望。”

李嬈娟知足的微笑:“誰讓你是我的丈夫呢,我看中的人就要為他付出,哪怕是咥鹹菜我都願意。”

柏雪飛把婆娘的頭箍進懷裏,下顎抵住她的額頭,輕輕的摩梭,不無感慨地說:“鑼鼓喧天做大事,原上百年不遇遷陵。我們倒好,起早貪黑幹活,豬圈裏聞臭味,一天到晚沒有幹淨衣裳,人比人,氣死人哩!”

回倉席是社員們期望的,多日的勞累,終於可以坐下來大咥一頓。柏世豪的手筆大方並沒有遜色,吩咐鍋上做到與正桌一樣的完美,讓村內的老少爺兒們認認真真的咥上一頓。

自然,柏世豪三兄弟,胡達荒夫妻倆,陸世勇,夏臨泉,柏蓬啟坐在了一起。席間,夏臨泉主動向胡達荒敬酒,胡達荒以茶代酒,一飲而盡。夏臨泉悄悄向他嘀咕了幾句,胡達荒聽後立馬表態:“可以,可以,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柏世豪一本正經像根本沒喝酒一樣感謝陸兆勇與夏臨泉的鼎力相助,事後必單請兩位咥飯。陸兆勇謙虛的過了頭,他揚起雙臂,像江湖大俠:“能為柏主任效勞乃是分內之事,陸兆勇萬死不辭。”

柏世勇乜著眼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看向夏臨泉。夏臨泉放下筷子像彙報似地說:“本人學問有限,不過遷陵一事上我做到了力所能及,沒有任何違心的做作。”

柏世豪看了他一眼,馬上說道:“一些事情我盡收眼底,放心吧,你越來越能展現出你的辦事能力。”

雖然遷陵的盛世已接近尾聲,可人們的目光仍是不時地瞅向這邊。胡達荒雖然年邁,但方正的臉難以掩蓋他的英俊和灑脫,淡然自若,談笑風生,仍是全場的焦點。高豔秋坐在他的旁邊,淡雅從容,略顯知性,人們投來羨慕的眼神,佩服高豔秋的魄力,丈夫剛去世就找了一位會算命的陰陽先生,卻長得是鶴發童顏,精神抖擻。

柏世勇自顧自的咥喝,傾聽他們的談話。柏世卿好像已從早前自作主張把墳遷往高崗之地的陰霾中走出來,如今家族的亡故之人重新遷陵了過來,讓他終於釋懷,得以在家族的兄弟麵前抬起頭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再次像個男人了,頭不再低垂而是揚起來,目及所處的所有人,他們對話,眼神可以與任何人對視。

陸兆鴻從原上突然就銷聲匿跡了,慢慢從人們的視野中淡出。他的消失原上身材魁梧的人就數陸福娃一人了。喝到盡興處,很多青年從多個方向齊聚福娃所坐的桌子,舉懷要與他同幹。

福娃醉醺醺的,麵帶微笑:“你們這群碎娃想把你大喝死呀,來,喝。”

就在他站起身義氣與小夥子們碰杯時,陸兆拓的婆娘王秋珍慌慌張張出現在回倉席的現場。她屈腰喘著粗氣艱難的看向陸兆拓:“快,快,家裏著火了。”

陸兆拓大驚,丟下筷子就向家的方向跑去。所有的社員回過神來後也都跟著跑向陸兆拓家……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毀了陸兆拓家的房屋。因為火勢太大,無法施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火燒下去,最終隻剩下一片廢墟。

王秋珍的右嘴唇不時的抽動,茫然地看著燃燒的檁木。陸兆拓則無力的坐在了地上,目光充滿仇恨:“天殺的記仇哩,一句話,要記一輩子哩,如果不是你斷子絕孫的,火不會無緣無故的燒起來哩。”

所有參與救火的人對陸兆拓所說的話無知無解,都眼睜睜的看著火燒下去,不時有歎息聲從人群中傳出:“這火著的太神奇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