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索明身上的銀子,算上官府給的賞金,大戶族親送來的賀禮,約莫有五百兩之多。他並不缺錢,不想欠這見錢眼開的齊掌櫃什麼人情。

齊掌櫃尷尬地笑了笑,把錢又推回來,皮笑肉不笑地說:

“索明啊,這番我老齊倒真遇上個麻煩事,還非請你幫忙不可。”

“這寧林鄉的老夫子在我這定了一批書,這不印完該把書送過去了,卻聽說寧林鄉關山口的山匪們,把老夫子劫去給土匪娃娃上課,這書其實是他們要的。”

“你能跟著你哥上山把孩子救下來,功夫定然不低;你常去鏢局,對他們綠林規矩也熟,所以這番送書,我想請你去。”齊掌櫃討好道。

“你可以去找鏢局。”王索明又把銀票推回去。

“這不肥水不流外人田麼,要不你去鏢局找幾個鏢師送過去也行,反正這錢我是給定你了。”送書事小,齊掌櫃今天鐵了心要送出這張銀票,把新科案首籠絡住。

送書問題倒不大,被內功修煉一事搞得有些憋悶,正好出去散散心。

王索明的外功修為還在,鏢師都能送得,他更能送得,綠林切口黑話王遠明教了他不少,倒是不必擔心。

“今後我在印坊出入,不知會你了。”王索明順帶提了個小條件。

齊掌櫃臉皮跳了一跳,心道你以前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也沒怎麼知會我啊,但嘴上卻說:

“這是自然,王案首還是以學業為重,齊心印坊的活計,自行安排即可。”

“明日若天晴,我就出發。”見王索明終於答應了,齊掌櫃不由長舒一口氣。

十七歲的案首,舉人是板上釘釘,進士也大有可為,比徐壽那老家夥強多了,現在籠絡也不晚,說不準,這就是我老齊命裏的貴人,嘿嘿。

齊掌櫃走後,王索明在書坊裏轉悠著找活幹,看見侯二河抱著一筐東西準備去別院,王索明自然上去搭把手。

“索子哥,一些破損髒汙的廢書,送隔壁院裏給廚娘生火用。”二河解釋道。

王索明腦海中閃過那個蹭書的落魄書生。

廢書也是我印的啊,這些貧寒書生如此刻苦,從早到晚苦讀,相當於一天到晚都在線,多優質的鏈接對象呀這是,大意了,早該想到的。

趕緊從廢書裏翻出幾本品相好的,又在庫房裏翻出些存貨,向前院走去。

“兄台,這些次品隻是略有缺損,燒了可惜,不知閣下可有意購買?”王索明湊近問道。

何秀才抬頭一看,眉如遠山目若朗星,麵容俊逸身姿挺拔,失聲激動道:“王案首!”

王索明震驚了,小爺我在萊州府已有如此名氣?

心裏雖然得意但口頭還是謙虛道:“何兄,我如今依舊這印坊裏做工,你是顧客,我是夥計,當不得案首之名。這些廢書,你有意嗎?”

何秀才翻了翻書冊,書幾乎都是好的,個別頁上有汙漬,或者裝訂得不齊整。他嘴唇動了動,苦澀地問道:“多少錢?”

王索明撓了撓腦袋說:“讓我想想,這些劣書原本都是用來引火的,同樣大小的幹草和木屑多少錢,大概也就一文錢罷。”

“就一文好了。”王索明認真道。

何秀才一時呆住了,回過神來深深看了王索明一眼,不知這同年為何助他。

“我在這印坊裏倒是容易,有多少書就看多少書,卻不知旁人讀書竟這樣難。”王索明輕輕地說道。

何秀才眼裏投射出清晰的感激。

“好,那就一文錢。”他在身上摸索出一枚銅錢,下了決心,將錢遞過來。

一枚青綠色外圓內的銅錢,破舊斑駁,隱隱有些香火氣息。

“此乃一枚在道觀裏供奉多年的五帝錢,有辟邪納福之用,請王兄貼身帶著吧。”

王索明直覺感到這錢不一般,可能是這秀才的傳家之物,剛想拒絕,又想到他若不要這錢,何秀才還會要書嗎?

至於什麼辟邪納福,都落魄到這個樣子了,這銅錢也不怎麼靈光啊。

當下隻得說道:

“君子不奪人所好,這錢先放在我這裏,等你哪日有用,拿一文錢換回去便可。”

何秀才一揖到底,抱著一摞書走了。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自己的錢基本夠起步用了,縣衙-鏢局-木器行-殺生寺勢力網初步成形,印刷的科技樹,這趟忙完就得搭架子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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