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楨輕推了下元春的肩膀,“真要睡了?那咱們明天再說?”
聖上也會看我的臉色……光憑這一點,就值得說嘴了。元春順勢靠在趙之楨肩上,“您說,我聽著呢。”
聽著聲音還挺清楚,趙之楨便繼續道,“物證是晗兒搶下的,人證就是你那姻親弄來的。”
溫家為了走私,自己也養了一支水軍,但戰力嘛……跟一直手頭沒錢的大齊海軍還差了一小截兒。其實,扣下他家的商船,人贓並獲不算難,難的是誰有這個膽量率先捋虎須。
反正絕大多數武將都得猶豫。趙晗則不一樣,他和他父親性格相似,果決又不迂腐。說來也有趣,趙晗本來是出海找幾個小島,試試新炮的準頭……結果誤打誤撞地擊中了溫家的走私船。
既然是走私,溫家再如何跋扈,也不會從買主那邊起航直達粵州港,而是在數個島嶼和小國間中轉補給,同時這些島嶼和小國也是“萬一事有不遂”的好退路。
聽聖上三言兩語地說完始末,元春歎道,“難怪要送女入宮……王莽的女兒還做了皇後呢。”
這一句話就又說到趙之楨心坎裏去了:剛剛他父皇希望等溫氏女入宮,他也要跟溫家和睦,好生相處。
聖上難得抱怨一回,可見也是憋狠了。元春聞言點了點頭,“大皇子扣下的東西至多是犯點忌諱,恐怕不足以讓太上皇回心轉意吧。”
太上皇真要護起短來,大家全都無能為力。
“究竟得犯了多大的忌諱才成,”趙之楨越說越來氣,“總覺得我會使亂七八糟的手段。”頓了頓,又恨聲道,“百官們也是,好像都相信我會卸磨殺驢。不說旁人,韓續在那一晚不肯出麵,也是得了她爹的消息,認為我……必敗無疑。”
這大過節的,又開始鬧心……聖上您是真不知道原因,還是又逗我說話呢。
隻是這回的話題,又是一言難盡:文武之別啊。至於韓家,反倒好說,因為當初這一家子都更親近太子啊!
元春揉了揉臉,又把趴在她爹腿上的女兒送回暖閣裏睡覺……幸虧健兒已經大了,住在隔了幾間屋的房子裏。他爹剛剛那番話真不適合讓健兒聽見。
一頓收拾過後,屋裏又剩了他們二人——連值守的內侍和宮女都到了門外候著。他們二人的貼身宮女、內侍和侍衛都值得信任,不過也難保……隔牆有耳。
趙之楨坐起身來,靠住了引枕,“今兒這麼正經?”
“您都抱怨上了,”元春認真道,“我也得多說幾句。”
趙之楨點了點頭,“你說。”
“你這輩子就是將軍、大帥,”元春意味深長,“滿朝武官心思如何還用我多說?那文臣又作何思量,您自然心裏有數。大宋的富庶令人咋舌,國祚又如何?又因為什麼亡國?那些讀書人……眼見著亡國,痛哭著自盡……要我說句刻薄的話,早幹什麼去了?正當守國衛家園之際,也沒見幾個敢上戰場啊。”
說完這番話,元春坐到了趙之楨的身邊。
當然這話多少有些偏頗,元春自己也承認,“我娘家靠著軍功起家,自然跟武官們更親近些,雖然到了我這一輩也該詩書傳家。”
善待文人士大夫沒錯,可善待過了頭,就會重蹈大宋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