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宮闈風雲(八)(1 / 3)

各級朝官驚魂甫定,正欲進入宣政殿朝見皇帝,內裏卻由內傳出詔旨:“陛下有敕,命各位宰相入見,其餘朝官均到月華門左右金吾仗院,協同審案。”

眾官無奈,知道是皇帝盛怒,特意命朝官前去,觀看施刑。雖然心中很是怨恨,帝敕卻也不能違背。

“大人,我是老實良民,被他們蠱惑,才敢如此。”

“大人,小人不過是酒樓酒保,不合被那張韶勸說,說小人命中該當大將軍,一時糊塗,才跟他衝犯禁宮,小人家中尚有父母妻兒,請大人恕小人一時糊塗。”

皺眉看著一個個跪伏於地,哀哭求饒的犯宮賊人,王守澄微笑道:“爾等盡是自稱良民百姓,卻膽敢興兵犯禁,殺人放火,那真正的賊子,豈不是連老天也敢射上一箭?”

見各人聞言之後如喪考妣,王守澄又做悲天憫人狀,向他們道:“論說,爾等都是從逆叛賊,罪不容赦。不過本中尉在此,可以用身家性命為爾等擔保。隻需說出誰是幕後指使,到底是誰慫恿爾等造反,兵器自哪裏得到,又是誰居中串連指揮,隻需有人招供,本中尉拚著被陛下責打,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說罷,目視眼前跪地的三百餘人,又大聲鼓勵道:“快些講來,說了可保性命,不說的,本中尉也救你們不得。看看你們,都是長安、萬年的普通百姓,聖天子撫恤萬民,決不會亂殺無辜,快說!”

他又是威逼,又是利誘,說了半響,除了張韶、蘇玄明等首腦閉目不語之外,其餘諸人都是又哭又叫,拚命撇清自已的幹係,胡言亂語說了半響,卻仍然是沒有頭緒。

李德裕身為監查禦史,又早早來到宮中,被皇帝派過來協助王守澄審理此案,因見眾人如此,便向王守澄道:“王將軍,依下官看來,這些人多半是附逆從賊之人,其中內情,多半是不知道的。不如將他們收押,慢慢審問。”

王守澄冷笑一聲,向他道:“李大人,你到底還是年輕。陛下叫我來審他們,用意何在?這還要多說麼!”

說罷,也不與他多說,轉身向執仗侍立的金吾仗衛令道:“將他們盡數仗斃!”

他身為金吾上將軍、神策軍左中尉、六軍辟仗使,無論是哪一個官職,都是這些禁軍的頭等上司。此時上司有令,各禁軍軍將及兵士哪有不從的道理,當下兩人挾住一個,兩個輪流施刑,手執大仗往人犯的背部猛擊。

北門禁軍原本就是皇帝禁軍,駐紮在宮門各處的,又稱仗衛。皇帝在宮時,各仗衛稱“衙”,以金吾、神策、龍武等六軍數百人,手持大仗,腰佩大刀,引弓搭箭,以為護衛。皇帝出行時,則為“駕”,以為儀仗先導。若是平時,這些衛士自然不會親自審訊犯人,亦不會加以刑罰。此次叛亂聲勢過大,宮室及京師內亂成一團,賊人又是全數在禁宮附近被悉數捕拿,交由這些散手仗衛來施刑處置,再也合適不過。

大唐的死刑分為“絞、斬、仗”三種,過於殘酷的車裂、淩遲、腰斬等野蠻刑罰,隻是偶爾施用。憲宗皇帝敉平藩鎮,誅戮叛亂毫不留情,英明果決不下太宗,在用刑上卻是慎重寬仁的多。當年王叔文叛黨幾危憲宗帝位,皇帝即位之後,也隻是賜王叔文一人自盡了事。今日王守澄一下子便要處死這麼多犯罪百姓,已是大唐立國以來罕見之事。

聽聞著諸百姓哀嚎求饒,再看到各禁軍的大仗猛擊下去,就帶起人犯身上的片片血肉,不過片刻功夫,這月華門外的方磚地上,已是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雖然如此的非刑殺人稱的上是駭人聽聞,隻是仗殺到也都稱不上冤枉。大唐律令,殺人的死罪有時候也可以用流刑代替。元和七年,某孝子為父尋仇,手刃仇人,眾法司會議後,也隻判了個流刑了事。唯有造反一樣,不論事出何因,造成多大的後果,或是造反者身份有多高,上至親王鄖貴,下到平民百姓,牽扯到反逆案中,一律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