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如此也好。嘿嘿,我可得早些上任才是。”
李忱知道他為做這個節度,必定費了不少錢財,早些上任,好早些去刮地皮罷了。他也懶得揭破,隻又向他微微一笑,便轉身向皇帝奏報道:“陛下,此間無事,臣想早些回府,準備行裝。”
他一意求去,皇帝原本就不喜歡光王為人,隻是看在救命之恩和一起打獵的恩情上,才沒有為難於他。此時這個王叔就要去長安千裏,皇帝一心想慰勉幾句,說些家常,張了幾回嘴巴,卻是想不起要同李忱說些什麼。
呆了半響,方才向李忱道:“既然如此,光叔就先回去。此行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光叔還請珍重。”
李忱看他一眼,見皇帝滿臉倦色,黝黑的臉上到也勉強裝出一絲關懷的神色。這個皇帝自小與李忱相識,李忱成人心態,等若是看著他一天天長大,雖然他頑皮愚昧,其實到算的上是心地善良,不似一般的帝王,威權在手,濫殺無辜。李忱心中暗歎,此子若不是在皇帝位上,到也是個好人吧。
他忍住心中激蕩,隻躬身向皇帝行了一禮,便自離去。
其餘的諸王或是與他交誼不深,或是厭惡其人,竟然都不來送他幾步。便是絳王,原本一意與李忱交好,想與他結為盟好,此時眼看李忱全無利用價值,竟也懶得抬動腳步。唯有江王向來重血脈情義,李忱對他一向敷衍,江王卻以禮事之,從不肯向其餘諸王那般輕視李忱。
他眼見李忱神色落寞,不住望向大明軍中的諸多宮室建築,還以為李忱有了後悔之意,便連忙上前安慰道:“十三叔,若是你在川西並不如意,也不要勉強,上表請求回京,我想陛下一定會準的。便是旁人為難,侄一定也會為十三叔說話。”
李忱在宮室長安生活了二十餘年,他原本也笑話唐人不肯離京,待落到自己頭上,竟也覺得心中一陣茫然無措之感。此次離去,若是不能奮然發動,在川西做出一番局麵來,自己也絕對無顏再回此地。
他雖是自信滿滿,卻也知事雖在人為,成不成卻是天意。離別之際,也難免感傷。江王與他同年,在李忱眼中,其實也真正是拿他當小孩一般看待。見他感傷,李忱不由伸手,拍拍他的肩頭,向他道:“你也快出京了,這個時候出去,到是好事。在靈州多呆些時日再回,比在長安好過許多。”
江王詫道:“十三叔這個話是何意?”
李忱自覺失言,忙解釋道:“宗室子弟久居長安,意氣困頓,坐食無事。你一向胸懷天下生民,出去做點事,總比留在長安的好。”
江王展顏一笑,向李忱道:“正是這個意思,所以侄兒就要出京,心中卻是喜樂的很。可惜不與十三叔同路,不然咱們一起同行,也是樂事。”
兩人談談說說,李忱心中的鬱結漸次消解。到了大明宮丹鳳門前,方才彼此拱手話別。
李忱回到光王府後,便即吩咐府內上下收拾整治行裝,將一切事物打點完畢,隨時都可起行。表麵上他卻是一副戀戀不舍模樣,在十六宅並長安城內四處遊玩拜客,稍有閑暇,還要到城外遊獵一番。如此耽擱了十幾日後,又往宮中正式向皇帝辭行,至中書省取得任命,回府之後,便下令即刻起行。
他帶著眾人,騎馬出得府門,王妃郭氏倚門送行,李忱轉身回頭,見她容妝齊整,清秀美麗的臉孔上盡是關切之色,隻是肩頭聳動,顯是將心中激蕩的情感強加掩飾。見她如此,李忱不覺低頭長歎。他決意離京後,心中從未有過打算,要帶著她同行。昨日一時心軟,到她房中歇息一晚,從半夜到天亮,隻覺她輾轉難眠,不住歎息。有意帶她同去,卻又實難放心。
寧知遠見他如此,忍不住向他道:“殿下,何苦如此。王妃雖然是郭氏族人,卻一向安居府內,不問外事。殿下此去,不肯帶王妃同去,也需防備人言啊。”
李忱向他苦笑道:“枕邊人應是最信的過的,她是我的結發正妻,卻不能使我信任,蒼天造化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說罷,揮鞭打馬,當先帶頭,一路往長安城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