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猜錯了,卻是歪打正著。百合聞言瑟縮一下,哭得更加大聲:“我不想害你啊,你饒了我吧!”
陽明聽了更加賣力,揮起桃木劍,又接連在百合麵前燒了好幾道符紙,最後更含酒在喉,噴出好幾道駭人的火舌來。直把百合嚇得三魂六魄去了大半,懨懨地癱在床上,臉色灰敗眼神散亂,出了滿頭的大汗才罷了手。
沈庭在他身後小心發問:“道長,不知……”
陽明擦擦汗,轉身釋然道:“如夫人被惡鬼附身,貧道雖暫時驅走了它,卻難保這孽鬼今後不會再來。貧道法力有限,驅得了這一次,下一次卻是愛莫能助了。東家還是提早將如夫人移至遠離眾人的偏院罷!貧道再給東家幾道符和一麵八卦鏡,請東家張貼於偏院大門上。惡鬼性淫,雖然最終附身於如夫人身上,卻是由成年男子隨身帶來的。是以防鬼一道,根本在於務必不能讓成年男子近了夫人的身。”
沈庭點頭表示記下了,又說了些感激的話,雙目略現疲態。
陽明考慮再三終於開口:“至於小少爺……”
沈庭脫口而出:“他是我的孩子。”
陽明愣了愣,繼而笑道:“東家方才已說過了,這位夫人是東家的妾室,那麼小少爺自然便是東家的孩子了。東家放心,貧道定會慎之又慎。——小少爺常在如夫人左右,怕也是過了些不幹淨的東西的,貧道這裏有三道符,請東家燒了,分三日三次喂給小少爺喝了,便能拔除多半邪氣。”暗地卻道,原來他早就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了。
但為什麼他卻要認下這頂綠帽?是因為家醜不可外揚,還是因為寵愛這位如夫人至深?
陽明將手攏在袖子裏,蹙眉低頭。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關他的事了。他已走了這麼一個過場,更深的東西,那是人家華服下麵腐爛的瘡疤,跟他沒有關係,人家也不想讓他知道。
沈庭謝過陽明,又著管家將他的禮金補齊,便客客氣氣地送他出了府。
一個月後,陽明在路邊看到了沈家為沈老夫人出殯所派的浩浩蕩蕩的隊伍,沈庭戴著重孝,騎著馬走在隊伍前頭。陽明遠遠看了幾眼,覺得距上次相見時,這位沈家老爺似乎又蒼老了些。
不久後他便又聽說,那位百合夫人瘋了。
圍繞著這則消息還有不少似真似假的傳聞。有人說,那位百合夫人不過是個妾,她之前之所以能當沈家的家,不過是借著沈老夫人的名義。而沈老夫人一向將家產攥得緊緊的,她肯放權,也實在是因為人老了,身體實在不中用了。
陽明微微挑起一邊眉毛,這麼說,沈老夫人身體不成,最大的受益者是這位已經瘋了的百合夫人?
又有人說,這位百合夫人一手當著沈家的家,沈家的當家人又十分寵愛她,一直沒有娶正房,她還生下了沈家長房的獨子,可謂風頭一時無兩。怕再兢兢業業地守幾年,說不得就成了沈家主母呢?誰知這個妾天生賤命,竟當不得這樣大的福氣……
陽明聽了不過輕笑一聲。他不知道這位妾究竟經了什麼事,但他知道,他絕對在她瘋了的過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他站在山上,抱著桃木劍望著沈家那宏偉的大宅院,突然冷笑了一聲。
他不是好人,他四處坑蒙拐騙,隻靠著人家心裏的那一點見不得人的東西來斂些小財。但他有一股子執拗的狠勁,隻要他認為誰不好,他便憋不住心裏那股子替天行道的衝動。
奸夫他找不到了,那麼懲戒一下****也好吧?——誰知這****心思重成這樣,被他嚇一嚇,竟然瘋了。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麼虧心事!陽明嫌惡地搖了搖頭。
沈家堡他是不宜再待了,好在他四海為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不覺著有多傷感。
臨行前,他再次仔細地思考了一下,這個沈庭,為什麼甘於做隻活王八呢?還把自己生生煎熬成了個小老頭……
管他呢!陽明糾結半晌之後終於放棄,他扛起桃木劍,開開心心地吹著口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