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虎落平川被犬欺(1 / 1)

這一切對於道尚來說太突然了,事先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一紙紅頭文件都下來的,他連分辯的機會都沒有。他不知道誰在害他,使得他一下子從高處跌落到平地,想來想去,除了道德沒有第二個人。

果然在道尚雙開以後不久,周副書記主持了縣委的工作,道德被提拔到縣裏當了縣長,陸國俊也接替道德當上了區委書記,他們一個個都得到了榮升。

太陽升高了,潮水開始漲平了,道尚慢慢地走下山來,開始生火做早飯準備下海了。他先到山洞裏端出鐵鍋,在洞外的石頭縫力支好,然後放上米,到崖下的水坑裏打上來一塑料桶清水,倒上大半鍋子,接著支上竹架子,放上鹹菜鹹魚蝦米蓋上鍋蓋一起蒸,再抱上幹柴禾點起來燒。隻要天氣晴好,他總是在外麵支鍋燒飯,因為那樣燒起來的飯特別來得香,何況就地取材,附近就有燒不完的柴禾。要是碰到下雨天的話,他隻躲在山洞,點上煤油爐燒飯。他也是逼法無奈,才選擇這裏居住的。

道尚被掃地回門後,隻能回到生產隊裏和其他社員一樣種田,靠掙工分養家糊口。起先他總認為自己本來就是種田出身,何況又處在壯年期間,不就是勞動改造嘛,怕什麼?家裏除了妻子就是一個老母親,負擔又不重,別人有飯吃我也有飯吃,沒有過不了的日子。不當幹部還落得一身輕鬆呢!誰知道一回來情況就兩樣了。起初人家還對他多少有點同情和惋惜,免不了說一些不癢不痛的話安慰幾句。後來見他沒有翻身的希望了,就開始反脣相譏,把他當成了談笑資料。再後來當和社員們發生切身利益衝突時,就開始跟他翻臉了,處處刁難、打擊他,最要命的就是克扣他一家的口糧,說生產隊裏人多地少,本來口糧就不夠分配,現在多了一個你,糧食更不夠了。要是他肯忍了,也就算了,不肯相讓時,人家就拿大帽子來壓他,說過去叫“地、富、反、壞”四類分子,現在加上“右”變成了五類分子,動不動就是一句:“你是五類分子,跟地、富、反、壞一樣受管製,還想象過去那樣強出頭哪,做夢去吧!”把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久,困難時期來了,到處鬧災荒,家家都忍饑挨餓,靠吃糠咽菜勉強度日。因為歉收生產任務完成不了,上麵就派人來檢查,家家戶戶揭鍋蓋、倒米缸,查封私分的糧食,鬧得地方上不得安寧。道尚倒是慶幸自己不在幹部的位置上,沒有幹這種遭千人罵、萬人咒的缺德事兒。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病倒了,而且一病不起,大半年都下不了地。

在這最困難的時期,多虧了有個秀玲照料他。別看秀玲人小體弱的樣子,意誌可十分堅強。這個時候他娘已經病癱在床上一年多了,現在又加上一個他,裏裏外外都得靠她一個一個人,除了請醫抓藥外,就是悉心照了家裏兩個病人,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點好東西都讓給他們母子了。就是這樣,半年下來,幾乎把道尚當幹部留下來的積蓄都化光了。道尚病是好了,他母親卻再也起不來了,不久就離開了人世。

道尚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後,就不再回生產隊勞動,每天挑著木溜子步行二十幾裏路,來到海灘操起了舊業,一邊養蟶子一邊釣塗魚,晚上拿回家後,他就讓秀玲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賣,換回糧食和日用品,日子倒還能過得去。但是好景不長,不久秀玲也病倒了,得的是哮喘病,而且越來越嚴重。其實哮喘病並不是難治的病,但道尚苦在手頭沒有,又無處可借,眼秀玲一天天消瘦下去,一天到晚不停地咳嗽,最後就隻剩下皮包骨頭了。

“大哥啊,我對不起你啊,那麼多年沒有為你生下一男半女的。”秀玲臨死前,還念念不忘這樣一句話。

“這那能怪你呢!可能問題出在我這裏也不一定。”道尚在她的床邊安慰說,“我跟梅香同居那麼多年,她也沒有懷上孩子啊!”

秀玲聽了這句話,含笑了一會,終於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