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人異樣的眼光讓王二林近日見了人都躲著走。
這日他拿著一個大的海碗試了試還跳過謝嬸子家來到了陳金山的院門口。
看著陳金山兄弟的六間新屋子,再想想他自己的破毛屋,最終他咬了咬牙,腆著臉麵敲開了陳家大門。
陳金山今日正好沒出去,他在院中磨著柴刀與斧頭,為明日的進山做準備。
“二林,有事?”
二林看著起身走向自己的陳金山,那目光還是如往平靜寡淡。
咚的一聲,王二林的雙膝好似將地砸了一個大坑,聽著就疼。
“金山哥,幫幫我吧!借我一些糧食,我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了,孩她娘這病花銷不少將家裏炸了個幹淨,如今一時也離不開人,我已經有些日子沒進山了。等我過幾日家中好些,我進山獵了東西,馬上就還你糧食。”
小花早已聽到院中動靜走出來了,她眼中的鄙視盡顯,“二林哥,我家哪有糧啊!我家連著娶了兩房媳婦,家中如今還背著債呢!要不你還是到別處轉轉吧!要我說你得好好兒嬸子說說,如今嫂子養身子,她就該攬起家裏的事,不能老將你這麼大壯勞力霸在家裏,這日子還咋過?”
陳金山在小草話光落就立馬嗬斥道,“回屋去,沒大沒小的,這有你啥事。”
“哼!我還懶得管呢!你就會一天天的裝爛好人。”
王二林眼看著小草生氣甩袖進了屋子,他尷尬的說道,“小草說的對,我娘是做的不對,可是那是我娘啊!我這也是沒有辦法。”
“她不懂事聽風就是雨,你別在意。”
“我知道,我現在是跳了淩雲山人都得喊聲好的人,可我這一家子要活著,沒臉就沒臉吧!”
“別說這喪氣話,誰家沒有個溝坎的,挺過去就好了。”陳金山拍著二林的肩膀,“碗給我,我給你舀一碗高粱麵,家中也就這些了。”
“這就不少了,金山哥願意幫我這一把,我就已經很感謝了!”王二林說著將手裏的海碗交給了陳金山,他獨自等在院中。
很快陳金山就端著冒尖的一碗的高粱麵出來了,“給,拿著吧!”
“弟妹的身子…”
王二林死氣沉沉的說了一句,“就那樣吧!反正藥我是買不起了,大夫說那就是個無底洞,多半是好不了了,可憐我家小妞子,因為她娘奶不夠吃,天天哭夜夜哭。”
陳金山也同情王二林的變故,可他能救濟一時,卻救濟不了長久,“聽說縣裏有家慈幼局,你若是舍得就將小妞子送到那去吧!好歹是條活路!”
未滿月的孩子無奶能活多久呢!送了好歹有個念想。
王二林聽了這話眼眶的熱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他哽咽著說道,“不送了,這次死也不送了,我已經賣了兩個女兒了,若再送,那還不如一家子團團圓圓的走了幹淨。”
孩子是他唯一活著的念想了!
“你,……”得知二林真賣了女兒,陳金山看著眼前這個哽咽的男人,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二林看著陳金山泄露的表情,他不禁苦笑自嘲道,“金山哥,我沒有你能幹,這些年所賺所得,不過是勉強一家人糊口,要是不賣大妞二妞她們,我哪來的錢給她看病。”
他的閨女自願被賣,可那又如何,終歸是他當爹的無能。
“不說了,我先回家了。”王二林說完,拖著他那沉重的步子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碗高粱麵走了。
“大哥,你咋這麼容易借他糧,且等著他還吧,明擺著就是有去無影的事。再說了,我那日去他家已經送去一碗蓧麵了,謝嬸子她們都送了。這才幾日啊,就來借糧。”
“小草,誰家還沒個難處,咱村一共不到十戶,就算一家一碗麵,他又能吃幾日。”
“就這一次,下次說什麼我也不借,總不能讓他指著咱過日子。”
陳金山點頭應下又問,“你嫂子在屋裏說啥了?”
“嫂子沒說啥,她就說村裏的人情交往你做主。”
“我知道了。”隻要媳婦沒生氣就行。
陳金山繼續磨著他的柴刀,一把柴刀在他手裏,硬是被他磨的鋒利無比散發著冷光。
現在院中灑水晚上就結冰了,白花花的太陽一絲暖意都沒有,這山中冷的厲害,所以蘭芽成天窩在家裏不愛出門。
整日裏就是擺弄她的繡活,或是針線活。
她的簸籮裏放著兩三雙鞋麵,還等著她上鞋底呢!
小草看著那雙繡著臘梅的嫩灰色鞋麵,她歡喜的拿在手裏摸了又摸,她嫂子做的鞋子俊秀,比她的好看多了,要不是怕毀了她這雙好看的棉鞋,她早就拿回去自己上鞋底了。
“嫂子,你先坐著,今日中午飯交給我,我去做。”
“那哪行!你等我將手裏的這點弄完,咱倆一起做。”這做飯可是她一天少有的活動,況且她愛做飯,要是長時間坐著她的腰也受不了,還是得起來活動活動。
“那行,那我先去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