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穿著一襲白衣,走到一座墓地前。
“有時間的話,還是去看望一下律吧,八年了,這孩子一定很想念你。”昨夜,鈴奶奶給潛打電話時這樣說。
律,那個在潛的記憶中最為重要的女孩,薄荷色的瞳孔,開朗的性格,喜歡穿著白裙,紮著高馬尾,白皙的肌膚,瘦長的四肢,清秀的臉蛋,她算不上有多麼驚豔,但也絕對賞心悅目,而她的頭發上,總是別著一個紅覆子模樣的發卡,也總喜歡給自己的左手小指塗上紅色的指甲油,見到人總是麵帶微笑,哪怕不小心吧她惹惱了,她也並不會耿耿於懷。
可惜,她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十六歲。
潛還記得,當年,有很多人去參加了律的葬禮,由鈴奶奶主持,律的朋友、同學、喜歡著律的街坊鄰居們,他們圍在律的墓碑,看著著鈴奶奶鄭重地將裝著律的骨灰盒放入墓中,然後每人一捧土,將其埋葬,而他,隻是遠遠地看著,默不作聲,仿佛他隻是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因為好奇而駐足觀看。
自那之後的八年,潛從未來看望過沉眠於此的律,他隻是不斷地學習,沉默寡言,考上了最好的醫科大學——華陵,之後在大學中取得優異的成績,獲得了許多獎項,引起了許多大人物的關注,他宛如一顆耀眼的明星正在冉冉升起。
但他拒絕了保研的席位,選擇在畢業後回到家鄉當一個普通的醫生。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問題,隻能問潛自己。
潛默默地看著律的墓碑,良久。
直至不遠處的公路上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他才轉身離開。
八年的時間足以消磨很多,但潛對律的感情和律死去時的悲傷卻從未有過變化。內斂的性格導致潛的情感很少外露,但隻有足夠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潛其實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但這樣的人,除去撫養他的鈴奶奶,僅有還活著的阿識和孫邈。
……
此時,醫院內,停屍間。
“你是說你發現一個發病狀態和律一樣的心鱗病患者?”阿識把一張病例單啪在桌子上說。
“補充,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孫邈淡淡道。
“啊?”
“我們醫院也接收了不少心鱗病患者,從我入職開始算起,不算新來的六個,三年時間,九名患者,”一邊說著,孫邈一邊從桌下掏出一疊單子,“他們的年齡,最大五十三歲,最小二十一歲,沒有未成年,並且他們存活的時間也和年齡契合,二十一歲的那位在護心鱗摘除後活了十八天,而五十三歲那位隻活了五天,而那五個孩子,則在變成怪物後又痊愈了,就像沒有患上過心鱗病一樣。”
“假設,有一種物質,它不在元素周期表中,它也不是任何化合物,但能被隨意改變分子結構,那麼,它是什麼?”孫邈自顧自地說,“是護心鱗。”
阿識聽後,沉思了片刻後說:“雖然很扯,但你應該能拿出證據。”
“不愧是我的同窗好友,”孫邈打了一個響指,“但,證明這個結論,我需要潛手上的那塊護心鱗。”
“不要誤會,我隻是要那塊護心鱗來做數據對比。”
“我明白,對潛而言,那塊護心鱗是他對那個女孩最後的念想,所以這個事情我會去說,不用你代勞。”
“那就依你。”阿識說。
……
洛沐行走在街道上。路邊種下的闊葉樹長得正盛,寬闊的樹葉遮蔽了清晨的眼光,僅有些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留下光斑。
吱呀吱呀,蟬兒在樹上唱著,夏日的歌。
滴答滴答,鍾兒在樓上哼著,時間的曲。
它在渴望,與生命的擁抱。
它在想念,於情感的漫長。
洛沐嘴裏念著沒有人聽過的童謠,隨後,一輛車駛過,洛沐側臉看去,車裏,是潛在駕駛,駛向醫院。
突然,洛沐的臉上浮現出一股不屬於她這份年齡的凝重:“勇者一遍又一遍地拾起不屬於自己的責任,雖知前途無路,卻毅然決然。”
隨即又轉而微笑:“下次再見,冕。”
“故事,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