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世上曾有一種魚,它的出生就是為了溯遊而下,跨過瀑布,越過河堤,直至深海。
然後,再回遊而上,逆著河流,躍過河堤,飛過瀑布,最後回到出生的地方,誕下後代,死去。
“我便是這麼一條魚。”
冕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地麵對坐在對麵的警官。
這裏是一個光線陰暗的小黑屋,唯一的光源便是直射著冕的白熾燈。
而在潛左邊的牆上,則鑲嵌著一麵寬大的鏡子。
這裏,明顯是一個審訊室。
“名字。”警官說。
“冕,二十四歲,男,醫生。”
“你和潛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這不可能,你和他的基因相似度近乎百分之百,指紋、瞳孔、麵部比對結果也顯示結果是同一個人。”
警官把手上的檔案往桌子上一拍。
“除了……”
“除了瞳色對吧。”冕搶先一步說出警官要說的話。
隨後,他身體往左傾斜,同時抬起左手,撐住腦袋,眼睛向那塊鏡子看去。
“讓我和單獨潛說話,否則,我什麼都不會說。”冕彎著眉角,露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
但這份微笑,讓警官在三十多度的天氣裏打了個冷顫。
“我知道他在哪,那就是一麵單麵鏡。”
審訊室內的鏡子是單麵鏡算是一個常識,但令鏡子另一麵的倆人震驚的是,冕他眼睛所看的地方,正好站著潛,仿佛他透過這麵單麵鏡直接看到了潛一般。
“潛?”
阿識看向潛,卻發現潛的臉色陰沉,皺起的眉頭已經將皮膚擠成一個‘川’字。
“冕。”
潛輕聲念出這個名字。
“答應他的要求。”潛說。
“我去說。”
待潛進入審訊室後。
兩人相望,卻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但這期間,潛一直在觀察潛,這之前,他從未在這麼近的距離觀察冕。
“就像照鏡子一樣,對吧。”
冕率先打破沉默,隨後低頭看了看自己。
“嗯,除了衣服和眼睛。”
是的,除了衣服和眼睛。
冕穿著一身黑色,除了鞋底是白色的。
而潛則是穿著醫生該穿的白大褂和白褲,連大褂內的襯衫也是白色的,鞋子則是藍色的平底鞋,黑色鞋底。
兩人的眼睛雖然都是藍色,但潛的眼睛是清澈的如天空般的天藍色,冕的眼睛卻是深邃的如深海般的海藍色。
“你到底是誰?”潛說。
“為什麼不問問你脖子上的鱗呢?”
聽到冕說的話,潛用左手抬起那塊鱗,而此時,那塊鱗竟像不久前一樣發出微弱的光芒。
冕也抬起自己的那塊鱗,他的鱗也在發出同樣的光芒。
“這是律的鱗,代表著她的時間,同時,也是她留給我們最後的思念,這是這世間僅此一份的禮物。”冕說。
“你……。”
不知為何,一股強烈的悲傷從心中湧出,雖然潛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但他的眼角,有著溫熱的液體流出。
“潛,我就是你。”
這次,連阿識都繃不住了。
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離譜的事情,明明是兩個人,卻被告知是同一個人,難道人會分裂不成?
“別誤會,準確的說,我是未來的你。”
冕繼續說。
“阿識應該也在,那麼我也不瞞著你們,”冕無視了潛看傻子一樣的眼神,“還記得心鱗病嗎?在未來,孫邈發現心鱗病的真相,但那時已經晚了,世界上所有人都患上了心鱗病。”
“鱗劃破人們的皮膚,從他們的身體裏長出,將世人變成一座座藍色的雕像,隨後是其他動物、植物、建築,最後是大地,也就是整個星球。”
“還能再扯些嗎?如果真按你說,為什麼你還活著。”潛對冕的話不屑一顧。
“因為律保護了我,”冕低頭看向還在發光的鱗,“我知道你不會信,因為我當初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