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和親之策(1 / 2)

從上午到下午,這是努爾哈赤近些日子裏最開心的一天。

正黃鑲黃兩旗全力攻城,雲梯、檑木、攻城車、投石車等器械都被推了出來,一波一波推進上去,寧遠城似乎搖搖欲墜,城牆有好些地方出現缺口,隨時有陷落的危險。多虧袁崇煥等將領一直堅持在前方督戰,將士們才勉強打起精神、硬抗下去。不少金兵都已經爬上城牆,與明軍展開肉搏戰,往往死一個就得讓明軍付出兩倍的代價,讓袁崇煥頗為頭痛,把能調上去的預備隊統統派了上去,才最終將城頭上的敵人打下去。

馬世龍守東門,祖大壽守南門,滿桂守西門,袁崇煥親自守北門,劉名風帶預備隊支援各門,共同協防,雙方成膠著狀態,一直打到黃昏時分。這一仗下來,有生力量的消耗是驚人的。

盡管前方戰事激烈,一直在中軍觀戰的努爾哈赤卻意不在此,好象這場戰爭是看別人在打一樣,內心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至少別人在表麵上看不出來。一直到下午,有探子傳消息回來時,他臉上開始露出笑容,示意了一旁的兒子皇太極,嘴裏輕輕吐出兩個字:“收兵。”

這一天內,雙方的傷亡達到了一個高點,後金兵扔下兩千多具屍體後鳴金收兵,而明軍在清點後發現,己方傷亡竟高達七千人!從將領到普通士卒,臉上能看到的除了傷痕、塵土之外,就隻有疲憊。但辛苦一天終究還是把城給守住了,許多人心裏這樣想。但他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畢竟這隻是開始,下一次的進攻會在什麼時候,誰也摸不準。少小離家老大回,其實也是一種幸福,畢竟還可以做出回家的選擇。可他們呢?都是軍人,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誰又知道,自己明天還能不能活著,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生命是可貴的,隻有在這生與死的邊緣裏,才能見到並深切體會到它的寶貴。

明軍守右屯衛的何可綱在努爾哈赤示敵以弱的情況下,以為他大軍主力都被牽製在寧遠,於是領了兩千人偷襲他的糧隊,結果給濟爾哈朗事先埋伏下的精兵伏擊,幾乎死傷殆盡,隻何可綱一人帶了十幾騎勉強衝出重圍,逃回右屯衛,堅守不出。若不是手下們一發現不對,就拚死護著何可綱突圍,恐怕真的會全軍覆沒。在後金來去如風的強大騎兵麵前,明軍的步卒顯得十分脆弱,一觸即潰,軍心在一見到“辮子兵”的時候就渙散了。濟爾哈朗是努爾哈赤侄子,兼且用兵老練,其父舒爾哈齊乃努爾哈赤親兄弟。所以他對這位親侄兒一直是讚賞有加,而且著力培養。

而其他幾路也傳來好消息,代善、嶽托父子分別擊退了其餘的幾路援軍,安費揚古兵逼小淩河外,降將葉明雄領軍扼守錦州與寧遠的路上,如今除駐守錦州的趙率教尚未有所動作外,其餘城內的明軍都在野外被擊潰,隻得倚城而守,在不知敵軍虛實的情況下,一時間根本無力出兵救援寧遠。

努爾哈赤誌得意滿,如今事情正向他預料的路線發展。援軍被己方攻破,如今他們自保不暇,寧遠勢必變成一座孤城。根據他的消息,新任遼東經略高第就在寧遠大後方的山海關,此人不但不懂軍事,且與袁崇煥、馬世龍、趙率教等前方將領不睦,而且一上任就主張放棄關外城池,軍民全部撤回山海關,和他們弄得很不愉快。一旦大戰開始,高第必然不會給袁軍任何的支援,這樣一來,敵弱我強,拔下寧遠這顆釘子就變得順利許多。

隻要寧遠一下,駐重兵於此城,就等於截斷了錦州、鬆山、大小淩河與山海關的聯係,接下去隻要緩緩圖之,這整個遼西落入大金版圖指日可待。努爾哈赤嘴角逸出一絲笑意,對一旁觀摩戰事的朝鮮使臣韓樅道:“不知韓使臣對我軍實力有何評價?”

韓樅一凜,心想這問題可不好回答,把八旗兵說得太強有自貶身份之嫌,但若是不誇幾句,又怕努爾哈赤會不高興。思索不久,即答道:“大汗兵強馬壯,上下用命,讓下臣大開眼界,回國後必向我皇進言,推廣騎射,還望大金對下國交流經驗,不吝賜教。”

努爾哈赤道:“那是當然。我兩國乃兄弟之邦,國土相鄰,自然要相互扶持才是。”接著話鋒一轉道:“不知韓使臣對我中土之事可曾了解?”

韓樅答道:“略知一二。我國乃邊陲小國,自保尚且不足,所以自古以來都是中原的附屬國。自然,我國君臣上下對中土的曆史、文化還是十分向往的。”

努爾哈赤道:“曆來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皆然。自西周起,關外的少數民族就向往中原的繁華、土地的肥沃,多次入侵中土,也建立過不少政權。可為什麼沒人坐的住江山呢?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犬戎在西周內亂時攻入鎬京;南北朝時期,五胡亂華,北魏更建都洛陽,盛極一時;匈奴、突厥、契丹、蒙古,哪一個不是在中土鼎盛時期都能打敗中土的軍隊,進入關內。可最後呢?都逃不脫一個黯然退出中原的下場。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