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過來。”柳葉文說道。
“好的,我等你喲。”我說道。
白懿先行告辭過去檢查音樂會的準備情況,今天會新來一個敲手鼓的樂手,她希望盡善盡美些。
二十分鍾後,柳葉文到了。她滿臉的憂傷,怎麼會愛我哥哥愛到這樣的程度,我不禁內心升起了巨大的同情。我剛才特意去翻了哥哥的朋友圈,他發了他和伊麗在西藏的大片。真正的大片,他很喜歡攝影。厚絨絨濃密的浮雲棉花一般輕盈地立在高山之巔。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石頭,如同西藏老人滄桑的臉,有厚重的曆史感,充滿了故事又有著毫無保留的單純。湛藍的湖水,悠遠的雪山,和五官精致美麗的伊麗。她更像是法國人,單薄優雅。
我要不要給哥哥建議一下,讓他把柳葉文給屏蔽了,或者還是讓她自己度過這種心碎的艱難時刻,自我超脫。
柳葉文的眼淚又撲簌簌地滾下來,她的痛苦似乎比錢塘江還長還深。
“我從高中就開始夢想嫁給你哥哥,做你媽媽的兒媳婦。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哥哥第一次在家裏開趴體,邀請了我,我參加了……至今記憶猶新……那個客廳,那些點心,你媽媽的優雅風趣……她坐在沙發上笑意盈盈的大方端莊……”柳葉文開始傾訴起來。
我很驚訝,她不僅愛的是我哥哥,還有我母親。我也很為母親感到驕傲,她是複旦大學法語係的係花,她的氣質非常卓越。她還讓父親感到驕傲。父親是金融係的。一次跨係交流會,他對媽媽一見鍾情,瘋狂追求。他追求媽媽的很多軼聞趣事,至今會在吃飯的時候聊起來呢,是我們家的梗。
柳葉文開始講起她家庭的不幸,她父母性格不合,她有記憶開始,他們就爭吵不斷,她從來不知道家庭和睦是什麼樣子的。她父母沒有文化,在服裝城做服裝批發,吃的是辛苦飯。
“所有的飯都是辛苦的。”我說道。
“不不,”她趕緊糾正道,“我的意思是,他們隻會拚命賺錢,不是你爸媽那種,賺錢也是為社會謀福利。”
“所有賺錢的事情都肯定是為社會謀福利的。”我說道。
“啊,看看,你這樣講話,就是知識分子家庭的孩子講話的思考方式,我就是羨慕你家裏這樣的氛圍。”她趕緊解釋道。
“啊?”我驚訝著,“這是兩回事,我爸媽的確是大學畢業生,但是他們不應該算作知識分子吧。他們有很多教授朋友,那些做學問的才可以叫做知識分子。我爸媽應該算是商人,企業家,和你爸媽是一樣的。”
“嗯,”她點頭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就是你家裏的這種文化氛圍,我很喜歡。”
我點點頭。她是來傾訴的,但是我和她辯論了起來。不過,這麼一辯論,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也許辯論有祛魅化的作用,去掉她對我家太多的浪漫化的想象,也可以去掉她對我哥哥太深的感情。
她繼續往下講著她對我哥哥的暗戀,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不再來讀書。
嗯嗯,哥哥不去學校讀書對他們是突然的,在我家裏並不突然。
她考上大學以後,終於要到了哥哥的微信,那種洶湧的愛意又湧了上來。
“噢,這是有前世的情緣吧。”我說道。暗戀是很美的,可是也非常痛苦。
白懿又出現在大門口,她對我們揮著手,要我們趕緊過去參加音樂會了。她留了前排正中間的位置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