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的曾祖父、祖父、父親和各房的叔伯都是販賣私鹽界裏的成功人士,靠著敢拿腦袋作賭注的大無畏精神,掙下了偌大一份家業,吃的,穿的,花的都不發愁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畢竟,這是一項見不得陽光的事業啊。
而且,跟政府搞同業競爭風險太大了,如果家裏能出一個讀書人中舉做了大官,就可以洗清全部黑錢,全家族改做正行,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所以,從某種意義來說,黃巢不是一個人在讀書,不是一個人,他代表著整個家族在讀書。
如果有人問黃巢同學,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相信黃巢同學會這樣響亮地回答:為黃家之崛起而讀書!
公元873年,十八歲的黃巢第一次上京趕考,臨行前,黃氏家族聚集了大小嘍羅一起喝酒,為他餞行。
酒過三巡,黃巢突然把手中盛酒的碗“啪!”的一聲,狠狠的摔在地上,酒碗應聲而碎,碗屑飛濺!
眾人嚇了一跳,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到黃巢身上。
隻見黃巢同學神眉倒豎,怪眼圓睜,站了起來,一字一頓,說了一句比摔碗聲更擲地有聲的話:“今科狀元舍我黃巢,更有何人!”
夠牛!夠狂!眾嘍羅歡聲雷動,紛紛離座,舉杯慶祝,氣氛Hi到了極點。仿佛這不是上京趕考的前夕,而是金榜題名後的衣錦還鄉!
趾高氣揚的黃巢就在這樣一片歡呼聲中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征途,他要在京城裏摘取屬於自己的榮譽。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一個月之後,黃巢站在京城發榜處,前前後後看了十幾遍上麵的名單,終於確認沒有自己的名字時,傻了。
那天,黃巢覺得自己很受傷,冷,有種徹骨的痛。
回家的路上,抬頭看天,天空的顏色漸漸變得像血,低頭看地,腳下的大地似乎在搖晃。
事實上,這隻是噩夢的開始。
接下來的幾年裏,黃巢又連續上京考了三次,結果卻是連個安慰獎也撈不到,每次都铩羽而歸!
這可把黃巢徹底地激怒了!
怎麼會這樣?!
狗屁科考!
老子不玩了!
黃大哥一怒之下,咬牙切齒地寫下了一首很有名的《不第後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詩中詠菊,可是通篇不著一個菊字,仇恨直透紙背,殺氣撲麵,令人不寒而栗。
落第詩中的名篇很多,寫的都是落第後的種種淒涼、悲傷、羞赧、難堪之情,如豆盧複的“年年下第東歸去,羞見長安舊主人”和錢起“一回春至一傷心”,甚至溫憲的“鬢毛如雪心如死”,可是寫得這樣暴跳如雷,百花殺盡,滿城金甲,又黃又暴力的落第詩,黃巢同學是第一人。
到底是蒼天作弄,造化弄人,還是因為有什麼潛規則或暗箱操作的使然,總之,黃巢同學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落第了。
第四次落第後,黃巢的耐心已經消失殆盡了,怒不可遏,正式成為了一名憤怒青年。
弗洛伊德說,每一個個體都有一個“本我”、一個“自我”和一個“超我”。潛意識是人的“本我”,在現實中的生活的是“自我”,被掩飾或者自我保護著,“超我”則是“自我”的提升。
四次落第,黃大哥惱羞成怒之下,人格分裂,徹底粉碎“自我”,“本我”猙獰現形,一發不可收。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估計黃巢也隻能自己跟自己生氣,大不了,玩玩割腕*或者跳樓什麼的,事情就完了。
可是,現在,黃大哥所生活的,是在一個亂世,一個可供解恨消氣的大舞台,社會動蕩,充滿變數,其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黃大哥連續參加應試的這些年裏,國家領導人一直沒換,穩穩地坐在執政寶座上,屍位素餐的該屇國家領導人的名字叫李漼。
李漼,是一個極其任性的人。
他的任性,也可以體現在他對朝廷開科取士的態度上。
在“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唐朝,明經易考,進士難取,一個士子要成為進士,本來是必須經過禮部的嚴格考試選拔出來的,可是李漼不幹,隻要是他喜歡上了的男人,不用考試,都可以直接“特敕賜及第”,授予進士出身;如果是他喜歡上的女人,他……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