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說,“眉生,我們目前並沒有足夠的錢。”
顧眉生點點頭,她還未滿16歲,鴻雲集團的股份,顧鴻華命會計師每月固定撥至她名下的錢款,以及從她出生後每年的壓歲錢和股票分紅,都暫時由律師代為管理。
是的,她手中真沒什麼錢。可她現在需要用錢。
五一長假過後的第一個周五,顧眉生去琴行將白錦恒送給自己的那把典藏名琴賣了。
那天晚上,秋波弄有晚宴舉辦,沐染了春色的庭院裏到了黃昏就已經掌起了燈火。
院子裏的人工池渠裏有荷花形狀的七彩色燈,這時齊齊打開。繁花綠樹都被塵世燈彩染得有些失真而迷離,蜻蜓偶爾穿梭於其中。
人群中,吳媽問張小曼,“太太,你向來不愛熱鬧,怎麼突然想起來辦晚宴?”
張小曼不時與客人笑著打招呼,“秋波弄裏大好的春光,若不與人分享,多可惜?”
“老爺怕是要嫌吵。”這樣的話,吳媽識趣地沒有當著張小曼的麵說出口。
她想,太太在顧家忍了十多年,這回怕是想要爭一口氣。
吳媽錯了,張小曼還未幼稚到故意惹顧雲禮生氣的地步。她不過是想要借著今天的晚宴來阻止何美琪母子將事情鬧到顧雲禮麵前。
顧雲禮這人喜靜,最煩人多嘈雜。晚宴開始不出半個小時,他就因為受不了有眾多的陌生人在自己的書房外走來走去,氣衝衝地出了門。
管家劉文來通知張小曼的時候,她說,“派個司機跟著他,再打電話告訴顧鴻華,讓他親自去接老先生回來。”她連敬稱都不願稱呼顧鴻華了。
張小曼算得極準。顧雲禮剛離開沒多久,何美琪便來了。
她自然不是一個人而來,帶她進秋波弄的,是白沫先和蔣梨夫婦以及白錦恒一家三口。
四個人剛穿過前廳走到庭院裏,就聽到一陣悠揚而婉轉的大提琴聲傳入耳際。
弦樂似霧,收放之間仿佛有種別樣的朦朧,在初夏隱隱熱絡的夜景間流連。
白錦恒幾乎找不到任何的詞彙可以形容這一秒見到顧眉生時的感受。
美?驚豔?悸動人心?仿佛都不足以形容顧眉生帶給他的心馳震蕩。
那黑色紗裙襯托下蜿蜒如天鵝的脖頸,婀娜柔軟的身形,白瘦而微微凸起的腕骨,修長如竹的指尖……
白錦恒深深吸進一口稠密空氣。心在那一刻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執念:他想要她,他一定要得到她。
顧眉生從琴間抬首,一眼便看到了他們四人。一雙藍眸間瞬間彌漫起一股濃鬱戾氣,手中的弦忽然拉得急湊而幾近沸騰起來。
蘇棠站在夜色深邃的長廊盡頭望著她。
她動了殺機。
一曲拉完,顧眉生在眾位賓客的掌聲中悠揚起身,躬了躬身,轉身準備離開。
“眉生。”她回身,望著朝著她漸漸走近的白錦恒。
斑駁夜色間,顧眉生的一身紗裙看起來顯得格外妖嬈,她不疾不徐站在背光朦朧處,身形瘦削得仿似一抹花魂。
美得令人不願離開,卻又涼得令人覺得隱隱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