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之內,這已經是秋波弄第二次籌辦喪禮了。
雖說現在與古時不該同日而語,但家人無故夭亡,於顧雲禮和顧鴻華來說,都是不祥的。
原本計劃好的股東大會被延期,顧鴻華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公務,悉心地命人籌辦起了顧希顏的身後事。
午後的烈日下,顧子墨站在妹妹的特製冰棺旁,動作溫柔地親自替她擦著身。
那是一具體無完膚的身體。臉,手臂,腳,每一個部分都是殘缺而猙獰的。
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見到這樣一幕,都會不忍,都會難過。
顧眉生坐在水上居的薔薇花架下,聽著秋波弄裏人來人往,聽著風從耳邊輕輕地拂過。
吳媽坐在她對麵,輕聲說,“這樣涼爽的夏天,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過了。”
她放下手中的書,從屋子裏拿出了大提琴,慢慢地拉奏了起來。
琴聲響起,漸漸遮蓋住了不遠處的鋼琴哀曲。纏綿的音符在風裏裹住了人心的繁複喧囂。
顧鴻華原本在驚鴻院裏與劉文親自交待著顧希顏的後事,驀然聽到大提琴聲響起,他竟有片刻的怔仲。
他揮手讓劉文先離開,自己卻往水上居慢慢踱了過去。
今天的秋波弄顯然有些嘈雜,顧鴻華痛失一個小女兒,心情自然也不會太過美麗。
顧子墨和顧禮墨心中對他有怨恨,顧鴻華當然知道。
顧子墨認為希顏的死與眉生有關,他也不是不曉得。
但,怎麼會呢?
眉生謀害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
顧鴻華選擇了不信。
他走進水上居,吳媽看到他想要起身,卻被顧鴻華製止了。
他站在紅色圓拱形門外望著他最疼愛的女兒。很多人都誇讚他這個女兒長得美。
遠山眉黛,芙蓉麵不染自紅。
黑發垂縷,柔順又濃密。
顧鴻華常常想起顧眉生小的時候,她俏皮坐在自己手臂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不停地喚他,“爸爸,爸爸。”
他疼愛她,不單單因為眉生是他與張小曼的孩子,更因為四個子女裏,眉生與他的脾氣性情最為相像。
容貌像張小曼,個性像他,顧鴻華怎麼能不寵著,護著?
琴聲戛然而止。顧眉生抬起頭,看向父親,“爸爸?”
顧鴻華朝著她走近,望著她陽光下嬌美的臉,伸出手,輕輕摩挲,道,“是我的錯。無論怎麼樣,爸爸不該動手打你。”
顧眉生微垂著臉,沒有應他什麼。她隻是輕聲說,“芳菲歇去,已無可恨。”
顧鴻華凝著她,良久,“好。好。”
一連兩個“好”字,顧眉生聽得懂。顧鴻華並沒有信了顧子墨的話,認為顧希顏的死與她有關。
顧鴻華的維護,令顧眉生免於了一場正欲蓄意掀起的是非和詆毀。
他命蘇棠和陳越一起配合著秦婉如,迅速地聯絡了榮城的各大媒體,不許任何人將顧眉生這三個字與顧希顏的死扯上半點關係。
顧希顏的身後事被妥善,體麵卻低調地籌辦了,絲毫沒有引起半點連鎖反應。
白家別墅裏,蔣梨的麵色略顯陰冷,對白沫先說,“那些人收了我們的錢,到最後卻還是以顧鴻華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