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像澎湃的浪潮,不停地從張小曼的雙眸間滾落。
顧眉生見母親哭得這樣傷心,她慌了。不停地用雙手替張小曼擦著眼淚,“媽媽,你別哭。我不疼的,我一點都不覺得疼。”
張小曼抱著女兒,心中五味雜陳,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千言萬語,最後卻隻是緊緊抱著眉生,哽咽長歎,“我可憐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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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傾待的葬禮結束後,欒傾山與欒亦然有過一次屬於父子之間的促膝長談。
欒傾山說:“當初你叔叔來榮城,我與你爺爺都是不讚成的。我讓你看著他,你卻將他照顧成了一堆毫無溫度的黃土。”
欒亦然沉默。他知道,父親心中藏了太深的悲傷無處宣泄。
惟有欒亦然,是欒傾山如今所有負麵情緒的唯一出口。
欒傾山說:“你叔叔苦了大半生了,為了愛小曼,卻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夜裏,欒亦然睡不著,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耳邊隱約傳來父母爭吵的聲音。
寧茴說,“你一向是明事理的人,傾待的死,心中最痛的人莫過於小曼。你不能怪她。”
欒傾山:“我沒有怪她。隻是這麼多年了,什麼都該變了。以後,若無必要,也不必再見了吧。”再見,隻會是滿目的傷。
寧茴:“怎麼可能不見呢?亦然與眉生,他們那麼好。”
“你當顧鴻華是傻子嗎?他怎麼可能把他和小曼的女兒放心交到你兒子手上?他心中現在在謀算些什麼,你知道?你能猜得透嗎?”
欒傾山坐在床邊,長長歎息,“寧茴,經過傾待的事,你還看不明白嗎?做人,真是不得不認命的。”
寧茴不出聲了,她想:欒傾山這是因為弟弟的死而傷透了心,所以才會說出這樣消極的話來。
等他情緒平複過來,他會想通的。
這個夜晚,注定無人能成眠。
欒亦然靠在窗邊,望著窗外月朗星稀,腦海滿中是顧眉生淺淺笑顏。
他想:這樣的時候,顧眉生怕也是難以成眠的吧?心中是否也與他一樣,充滿了對未來的未知和疑惑。
淩晨3:30,欒亦然給顧眉生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女孩波瀾不驚的聲音,“喂。”
欒亦然沒有問她好不好,也沒有問她心情如何,他隻是拿著電話,對他的女孩說,“忽然很想你,想聽一聽你的聲音。”
顧眉生站在風聲鶴唳的庭院裏,雨水順著深色瓦礫滴落在她腳邊,瞬間散開,似花開一瞬。
她伸出手,望著自己右手上的那隻指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梨花呢?”
“真的想要去了解一個人的喜好,總會有辦法。”
顧眉生唇邊泛著笑,她問欒亦然,“那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呢?”
欒亦然答:“我。”
顧眉生:“……”
欒亦然笑,他對顧眉生說:“就像這凡塵俗世之中,我也最喜歡你。”
顧眉生無聲揚唇,笑得像個單純而滿足的孩子。
四周安靜極了,隻有雨聲纏綿,風吹皺了心間百樣的情緒。她抱著電話,藍眸微濕,聲音卻是甜的,她說:“欒亦然,我背情書給你聽吧。我會背很多很多動人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