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很糟糕。全室溫暖,全屋笑聲,但都與蘇棠無關。
顧眉生那一年隻有4歲。蘇棠根本沒有看到她當時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他隻看到小女孩伸出一雙胖乎乎的小手,兩隻掌心間捧了小山一般的花生糖,遞到蘇棠麵前,“吃,你吃。”
蘇棠接過,剝了一塊糖放進嘴裏,很甜。那是他吃過最甜的花生糖,甜得仿佛心都被酥化了。
小眉生歪著腦袋看他吃,小嘴還不時吧唧一聲。蘇棠笑,懂了。於是又剝了一顆花生糖放到她嘴裏。
小女孩吃了滿嘴的甜,心滿意足地眯了雙眼,她叫他:糖哥哥。
後來經年的相處,蘇棠與顧眉生之間的感情堪比這世上最親密無間的兄妹。
由始至終,蘇棠都很清楚自己在顧眉生生命中的位置。
他對她沒有占有,沒有私心,沒有希冀,也沒有渴望。能擁有顧眉生完整的童年,對蘇棠來說,已經很滿足。
他是她的哥哥,他要傾注自己的所有,去贈給顧眉生一生的甜。
蘇棠很了解顧眉生,但他並不了解欒亦然。他就像這世上所有杞人憂天的哥哥那樣,擔心這個男人配不上顧眉生的真心。
蘇棠走後,欒亦然很快便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顧眉生晨起著了涼?啞了嗓子?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惟獨他欒亦然不知道。
他走出餐廳。這天天晴,氣溫很難能可貴地回了暖,日光拂在臉上,還挺熱絡。
手機響起,殷實在電話那頭問他,“老板,你約的客人已經到了,你自己怎麼還沒來呢。”
欒亦然坐上車,說,“你替我見吧。”
原本計劃得天衣無縫的一場不期而遇,現在……全毀了。
秋波弄裏,顧眉生難得地賴了床。張小曼給她燉了雪梨湯水,又說請醫生來給她看看,顧眉生都不要,她說,“我困,就想睡覺。”
張小曼見她蜷縮著身體窩在床上,好氣又好笑,“又不吃藥,又不打針,就請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顧眉生搖頭,“我沒事。”
張小曼拗不過她,把臥室裏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算了,等你睡飽了再看情況吧。”
張小曼離開後,顧眉生抱著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嗓子偶有幹澀,她不時地輕咳出聲,期間隻起來喝了一杯水。
她情願這樣咳著,也不想去醫院看病紮針。
顧眉生基本屬於百無禁忌的人,但她從小就見不得任何形式的針。針筒,繡花針,反正就是各種針。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天上午究竟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是因為她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隔著被子打她的……額……屁股。
顧眉生以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正被母親教訓不聽話。她難得俏皮地嘟著嘴,“不疼,我不疼。隻要不打針。”
欒亦然真是沒想到,生病中的顧眉生竟然這樣俏皮可愛。他腦袋裏莫名就想起了蘇棠。
嘖。
這個蘇棠與顧眉生從小一起長大,肯定是知道她生病時的樣子。
欒亦然心中隱隱泛著醋意,手下力道又重了些,拍在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