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並不見眉生的倩影。眉居的管家是在的,她對唐胥說:“太太去了嬰兒保溫房。”
唐胥一路循著指示牌找去。安靜的醫院病房裏,顧眉生穿著素雅的白裙,神色溫柔地望著玻璃窗裏那一個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唐胥慢慢走過去。
顧眉生感覺到身後有人影晃動,她回首,看到是唐胥,勾唇笑了笑:“懷孕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小嬰兒才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類。”
唐胥的目光從她明顯隆起的肚子緩緩轉向保溫室裏的嬰兒。
唐胥畢竟是個男人,他心中沒有像眉生那樣溫柔又細膩的觸覺。他在這樣的環境裏,心中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絲荒涼。
良久之後,他對顧眉生說:“你一向是理智又懂得經營的女子。你心中究竟需要有多愛欒亦然,才會願意這樣連名分都不計較地為他生兒育女?”
顧眉生與他一起往病房走回去:“想必欒亦然已經找過你了吧。”
唐胥輕輕頷首,“大約是我少見多怪了。”
顧眉生覺得五月的天氣真是太宜人了,她說:“唐胥,不是你少見多怪。是我根本就離不開欒亦然的。”
唐胥側著頭看著她。
誠然,顧眉生的五官一直是絕美而傾城的。
多年前,他在她如畫一般的容貌中體嚐到了情竇初開的那份悸動。
多年後的這一刻,眉生的這份美麗隨著歲月的沉澱顯得越發的醇厚。
精明如她,在情感中的麵容卻可以如此的純粹。
哪怕是他自己,他愛了顧眉生那麼多年,卻還是不敢理直氣壯地大聲對她說:“眉生,我是那樣深刻地愛著你。我根本離不開你……”
唐胥輕輕歎息。
原來,他的愛情敗在了自己的手裏。
他以為的深愛不移,在顧眉生對欒亦然的愛情麵前,竟顯得如此的淺薄。
*
5月中旬,顧眉生利用蔣勳的遺書,把蔣平南的視線引到了史文雲的身上。
史文雲在榮城的日子越發地難過,他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顧眉生的電話號碼,與她聯係過一次。
再見麵時,史文雲對她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是顧眉生,你卻利用了我一次又一次。”
“你利用我也就算了,為什麼你連彭青都不願意放過?”
顧眉生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別在我麵前表演你的父慈子孝。事到如今,你應該慶幸,我還願意來見你。”
史文雲正想開口,下一秒卻看到了出現在門口處的彭青。
他走進來,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顧眉生,才轉眸看向史文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史文雲的臉上緩緩泛起了一絲驚訝,他良久地凝視著彭青,然後轉眸看向顧眉生:“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顧眉生將一疊文件放到他麵前,不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顧眉生走後,史文雲一邊翻著文件,一邊垂著眸,對彭青道:“原來你愛的女人是顧眉生。”
彭青麵色很平淡,他冷聲道:“與你有關?”
“她知道嗎?”
彭青安靜地看著窗外,餘暉像一層輕紗,柔軟了他一向缺乏人間溫暖的五官,“她不必知道。我愛她,並不是為了要讓她也愛我。”
*
在某一個領域上,史文雲實在是個天才。
他利用顧眉生給他的那些資料,用電子技術還原了白沫先死亡的全過程。隻不過,那個殺人者,從欒亦然變成了蔣平南。
隨著這個短片一起被曝光的,還有當年白氏在建造過江隧道時,蔣平南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暗中給予白沫先的各種方便。
蔣平南被鐵路總局停職審查。
顧眉生順勢又讓彭青將他這麼多年藏匿在白氏裏的每一筆見不得光的賬目都紛紛地查找了出來。
蔣平南被顧眉生逼得走投無路。
15日,顧眉生出院回到眉居,就見到了秋波弄的管家:“小姐,昨天蔣平南去找過你大伯。”
“他們說了些什麼?”
“說起了太太,還說起了蘇棠先生。蔣平南說:蘇棠是太太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