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戟在馬上很難使用,但時間能用戟的騎將也不僅僅是呂布一人。朝反方向衝鋒的戟騎兵很快引起注意,白馬義從的射擊目標大多鎖定了張頜,卻萬萬沒想到張頜坐下的白馬的速度根本無法讓人在近距離準確的射擊。狂奔中張頜隻期望能找到公孫瓚給予致命一擊,其他的已經完全不顧了,雖然他並不認識公孫瓚的樣子。
混亂中,張頜看到公孫瓚的帥旗,拍馬從亂軍間隙中左右穿梭直抵旗下。坐下馬早已中了數箭,這一發力,終於把持不住向前跪倒。張頜在馬倒地的那一刻腳蹬馬頭直直地撲向了帥旗下為首的軍官,想來應是公孫瓚。公孫瓚淡定地抬著頭,就這麼望著這員虎將,不退不避。
“噔!”一聲巨響,而不是張頜想象中刀砍穿鎧甲嵌進肉裏的撕裂聲。公孫瓚身旁瞬間出現一員小將,身長八尺,姿顏雄偉,白馬銀槍裝束,把槍往公孫瓚前一橫輕鬆接下了砍來的刀。張頜不知道公孫瓚軍中何時有這等人物,落地後急忙翻身應戰。一方是持續以少對多的艱難作戰,一方是以逸待勞更兼年輕氣盛。以步對馬,張頜基本上是處處落入下風。這少年武藝不俗,槍法自成一套,變化萬千。戰不下數個回合,張頜已經完全成為被動躲避和防禦,戰敗隻是時間問題。
讓張頜驚訝的還不隻這些,那員小將似乎還兼顧著指揮周圍的士兵加強對袁紹所在的村後合圍。這既說明這人並不打算使出全力迎戰張頜,更說明他是新一任的白馬義從指揮官,嚴綱的接班人。
張頜有個深深的預感,他會輸。
在村後,外圍衛士和弩手盡數戰死,袁譚還帶著幾個死士拖住敵軍,眾謀臣和幾名軍官護著袁紹退無可退,不斷有人負傷中箭。
袁紹開始有些後悔,他本來能避免目前的危險處境。沮授、田豐、審配、逢紀、郭圖……許多謀士都換著花樣明裏暗裏地提醒過駐紮公孫瓚舊營寨的危險性,袁紹才預先秘密調集大戟士以防萬一。他不認為公孫瓚真會拚上主力玩一手擒賊擒王,不過如果公孫瓚真的走出這一步,袁紹他還是相信外圍將領能與主營聯動吃掉公孫瓚主力,甚至殺死公孫瓚。
顯然公孫瓚的作戰計劃和戰鬥力都遠遠超過了袁紹的估計,當然,袁紹自己的領兵將領的應變能力更讓人驚豔——到目前為止,外圍將領的軍隊在哪裏呢?
驚喜總是來得很突然,危機時刻一隊幾百人的人馬趕到,為首將領一騎當先帶著自己的騎兵加入混戰,他手下步兵直接前往護衛袁紹。
“你們是麴義還是張頜的士兵?”袁紹看到正在交戰的騎兵,略微沉吟,又自己否定了猜測:“不,不是,他們沒有騎兵編製,你們是顏良還是文醜的人。”
“主公,我們是……”
士兵還沒回答,那員將領已經甩開了糾纏自己的騎兵,策馬到達袁紹跟前:“怎麼,主公手下難道隻有這兩支騎兵嗎?”
淳於瓊,也隻有他,會給袁紹帶來這樣意外。兩人一同在洛陽統領的西園軍舊部,如今的步騎混編營,也是淳於瓊的私兵,禁衛的戰力。
雖然淳於瓊來的遲,但來得不算太遲。曾經的西園八校尉之一酒醒後確有當年之勇,一人獨占數十騎遊刃有餘。
袁紹此時心裏驚惶的石頭才落了地,揚起手中寶劍,下令:“不用保護我,全軍隨淳於瓊殺敵!”說罷率先衝了出去。
江越和於淼這邊隻剩下不到十個人,他們不知道村後方發生了什麼,隻能感受到混亂的喊殺聲和黑壓壓一片的人頭。遙望陷在敵軍裏的大戟士,似乎逐漸也看不到什麼戰鬥的動靜了,自己據點**出的箭支越來越少,那台僅有的大型弩機的射擊頻率也越來越小。無需言明,絕望在每個人心中慢慢的滋生著,江越、於淼兩個老軍官當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然而此時他們連自己的情緒也控製不住了。
他們能堅持那麼久,主要還是靠的第一波防守的大獲全勝贏得的士氣,如今這股士氣在絕對優勢麵前蕩然無存。
江越右側的李楷剛迎上兩個騎兵的衝擊,雖然一刀砍翻了其中一人的坐騎,但李楷被馬上撲下的人撞得向旁邊一歪。不知是巧合還是一個精準的計劃,右方恰好一支箭羽從打開的防禦空隙射入,從江越的弓弦處切斷,擊中了江越正在發力的右臂。一瞬間失去力量的右臂把不住架上的箭,加上斷了的弓弦拉力迅速回彈,直直偏向飛了出去。李楷正起身回頭看這邊的情況,當場被擊中了麵門倒地。
所有的人這時都傻了,尤其是江越,自己竟然誤殺了下屬!敵軍要的就是這個短暫的驚詫,並且效果甚至比他們預估得還要好。騎兵趁勢出擊,四個步兵待回過神來,刀已經抹過了脖子。遠處還在和白馬義從對射的徐行還剩下六個人,急忙指揮著眾人掩護江越的方向。陣型已破,破綻百出。於淼見江越還在癡呆狀態,當即回身推江越一把,揀起李楷的盾牌甩過去,大喊:“快走,去村後保護主公,這裏守不住了。”又對楊威下令:“馬上把他給我拖走,快!”楊威把盾牌塞在江越手上,拉著他就往後麵走。幸存的其他幾名步兵也跟著後撤,有兩人跟了幾步,對望了一眼,轉身留下來和於淼一同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