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月光皎潔的晴空到了白天反倒蒙上了陰雲。北原下起了大雪。
“你執意要去嗎?”榕澈邊使勁再穿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邊一臉擔憂地問沐葵,“不等等怒奐過來再去嗎?簡叔也不在家……”
“我隻是去看看而已,你就別跟來了。”沐葵無奈地看著他,轉身準備走時被榕澈一把拽住了胳膊。
“不行,我說了我要跟著你一起。”榕澈氣鼓鼓道,“你休想單獨行動!”
你真以為能威脅得了我啊?沐葵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沒有掙脫榕澈的手。“隨你便,萬一凍死了別怪我頭上。”她冷冷道。
因為扮作了地相師,在現在滿是防務和巡邏兵的北原,想動用自身妖力快速飛行是不可能了,榕澈隻好找墜金借了兩隻飛鷹——這種巨禽能在任何惡劣環境裏進行飛行。
最開始墜金明確表示了反對,尤其反對榕澈還跟著一起。地相師阿月老師笑眯眯把墜金拉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把墜金臉都說黑了,但沒再阻攔,把他們帶到飛鷹場,吹了聲口哨召喚來兩隻黑色飛鷹後,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你和墜金大哥說什麼了?”榕澈狐疑地問。
“我說,如果他再攔著我,我就先把你給辦了,看他怎麼跟簡崇交代。”沐葵笑嘻嘻著,輕盈地躍上飛鷹的背——她的飛鷹格外聽話,站得穩穩當當,不像榕澈這隻,從他開始笨拙地往上爬就不耐煩地噴氣,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兩個爪子在地上踩來踩去。
“好了好了。”榕澈爬個鳥背自己後背都沁出了薄汗,“怪我穿太厚行動不便……你別這麼急啊!”話音還未落榕澈的飛鷹就振翅飛了起來,在越來越猛烈的北風裏迅疾地朝著北原深處去了。
到飛龍湖畔時,這裏的風雪已經小了許多,沐葵拍拍飛鷹,降落在了雪地上。她回頭看跟著落下來的另一隻飛鷹——榕澈的整個腦袋都縮進了厚厚的圍巾和衣領裏,隻露出一個圓圓的毛線帽頂,乍一看像個毛線球粘在飛鷹背上。
沐葵不禁噗嗤一笑。
榕澈幾乎是從鳥背上滾落下來的,還被自己的飛鷹赤裸裸鄙視了一下。他從圍巾裏露出半張慘白的小臉,哆哆嗦嗦地問:“你打算做些什麼?”
沐葵看了看四周,沒有巡邏隊員在附近空域——風雪太大時他們會暫時到營地裏避一避。她如履平地般走在雪地上,回頭衝榕澈做了個鬼臉。碎雪粘在了阿月平和的眉眼上,在蒙蒙的雪中,榕澈仿佛看到了沐葵原本的模樣。
靈動得不可方物,一眼難忘。
他聽見她銀鈴般的聲音遙遙傳來:“不做什麼,唱支歌罷了。”
他看見她以一種極為優雅的姿勢起舞,真的如一隻鳥般貼著地麵無聲飛舞著,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新奇的、極為美麗的舞姿。
風雪又漸漸大了起來。
即使耳邊沒有音樂,隻有呼嘯的風聲,狂亂的雪撲打在臉上,時不時迷住榕澈的眼睛……但她,她始終不慌不忙,如入無人之境,在一個隔絕了風雪的空境裏從容地起舞。
風雪漸漸模糊了她的身影,恍惚間,榕澈似乎看到了她的原身——一隻潔白如雪的白鳥,神聖而不可侵犯,在混沌的天地間散發著純潔的微光。
大概是出現幻覺了吧……榕澈揉了揉自己被風吹得睜不開的眼睛,看著遠處模糊而輕盈的她,冒著被凍掉的風險把兩個耳朵都暴露在了圍巾之外,用力地傾聽。
但他什麼也沒聽到。他甚至看不清她是否在張口歌唱,但呼嘯的風雪裏並沒有歌聲。
榕澈想走近一步再聽聽看,一股旋轉著的風突然橫亙在他麵前,直接把他給掀飛了出去。榕澈這才發現,沐葵已徹底消失在了暴風雪裏。在他身前,似乎以沐葵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強烈的風旋,裹挾著密集的雪花,徹底隔絕了外來的窺探。
榕澈有點著急了,他掃視了一圈四周,因為驟然增強的暴風雪,周圍能見度已經非常低了,也看不到是否會有巡邏隊員趕來察看情況——這完全不是一個地相師會幹出來的事啊!萬一被人發現了……
“沐……阿月!阿月!”
不是說隻唱首歌嗎!
“阿月!!”
也許隻是頃刻間,也許已過了很久,暴風雪終於平息了。眼前霸道的風旋漸漸消散開,地相師阿月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榕澈,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你就不能安靜點兒,吵死了。”
榕澈因為喊她,嗓子眼裏灌了極寒的風和雪,現在說話都艱難。“你又不提前知會我一聲。”他沙啞著嗓子小聲說,他知道離得遠她也能聽見,“你不是隻說唱歌……”
沐葵走過來,使勁往他的棉衣上拍了一巴掌:“是啊,唱歌,我唱歌你怎麼可能聽得見!趕緊回去,你今天要是不發燒我跟你姓。”
“為什麼……你唱歌又是為什……咳咳咳咳咳……”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飛鷹呢?回去再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