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來買梅子?”
他好像被我嚇了一跳,被抓包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昨天你未能拿去的梅子,我教的小娃娃嘴饞拿去吃了。今日,想著再替你買一包來。
他的眼睛笑起來彎的,皮膚也白白淨淨的,沒了那副眼鏡,竟有些不像教書先生了我隨口編了個理由,向他解釋昨日未去的原因。什麼貓兒狗兒生崽子這種理由我竟也造得出來他仍是笑,說話間已結了帳。
他遞給我那袋梅子,我自然也接過打開吃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瞞他。隻受了點風寒,發熱一天未免也太嬌氣了些我被酸得呲牙咧嘴,我怕酸,怕酸也愛吃酸。
我給他遞過去,他也接過放進嘴裏,白淨的臉蛋被酸的皺巴巴的。他真的不像教書先生,更像個小孩子。怪可愛的我忍不住笑起來,他也跟著笑。
後來的幾日,他來我們學堂,暫代國語先生,我們的課恢複起來,我也不再常去街上,我和他的交際也越來越多。
每次下學他都會像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小袋梅子還叮囑我要少吃,酸口吃多了不好。
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每次隻吃他給我的一小袋便不再去買他教書的時候是要戴上眼鏡的,好像隻要進了學堂的門,就戴上眼鏡後來學堂裏多了一個國語先生,宋先生便有了輪休的機會。
到他輪休,我就纏著他求他給我準假,我們兩個,有時是去戲園子,有時是坐在湖邊的亭子上聊些閑話說是閑話,也不全是,他愛聊些詩詩畫畫的,都是我沒聽過的新鮮事兒,我也就樂的談話間,我發現他的思想是很先進的,我欽佩他,常常聽他品論古今,卻極少提到時政請假的次數多了,一學期下來,我竟連另一位國語先生的長相也記不真切他教我的詩多了去了,可我偏偏都記不全佳獨記得一首王實甫的《中呂十二月過堯民歌別情》,我笑嘻嘻的背給他聽“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波光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熏熏…還沒背完,他便笑著說,“你呀,將來可是個癡情女子。”
他聽我背完後,說\"明日我請你去戲園子看西廂記,你知道西廂記嗎?也是王實甫寫的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見我這般,又笑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我看過了,我看過西廂記,在遇見他之前就看過,戲園子裏常演,我不是個愛深究的人,隻是看看,圖個開心,並不知道是誰寫的。
我說我看過,隻是井不知道是誰寫的。
他又問既看過,那明日還要去嗎?
我急急的說“要去的,自然是要去的,許久沒去了,宋先生已經說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我們約好次日上午在戲園子門囗見麵,我從九點等到十一點,連他的影子都未見到。
我心裏帶著埋怨,宋先生怎麼爽約。
我跑去私塾問,守門的書童告訴我今日宋先生未到私塾來過。
一連好幾日他都沒在出現了,私塾裏另一個國語先生忙的夠嗆,整日盼著宋先生能趕快出現。
我也盼著年關將至,我收到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我已跟隨組織離開,倘若你我下輩子能生在國富民強的時代,我定會和你白首不相離,如今國難當頭民族危亡,我不願拖累你,是生是死都不會回來了,切勿念我。”
我失魂落魄,獨自一人去戲園子看了我們約好要一起看的西廂記。
張生與鶯鶯終成眷屬,他們要衝破的是封建禮教,而我和宋先生是被戰火紛飛的年代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