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陶家表妹是和林家旁支的族人女眷一起在第二天上門拜訪的,領頭的正好是先前上京城奔喪的幾家女眷,陳肅當然要給一點好臉色,至於其他人,上了年紀的陳肅倒也能給一點笑臉,剩下的人可就不值得她這“國公府嫡女兼族長夫人”折節下交的了。
好在大家明麵上對陳肅這樣目下無塵的態度沒有絲毫微詞,至於那些背後的閑話,隻要沒有傳到陳肅耳朵裏,那就不存在。
說來也是巧了,跟林如海同輩或者年長一輩的人也不是沒有,可都是男子,沒有一個女眷,所以在這裏陳肅就成了輩分最高的一個人,所以哪怕她沒有給大部分女眷好臉色,但誰也沒敢在背後說她什麼。
更何況林家雖然住在蘇州城裏,在郊外還有一點產業,但如今誰家的日子都比不得林如海這個族長家,尤其陳肅如今對外的身份一直都是榮國府出身的嫡女,別說她陳肅了,就連林如海這個族長也不是隨便哪個族人就能見到麵兒的。
陳肅當時收拾出來的那些個綾羅綢緞和樣式過時的首飾,那可都是在她和周圍的丫鬟婆子們眼裏才這麼看待的,再是不時興的東西可都是官員乃至宗室皇室專供,可不是外麵能見到的。
看在陳肅按照血緣遠近的原則一家給了兩匹料子和兩樣首飾,無論誰回去可對她是滿口稱讚,而族中未出嫁的女孩兒竟然還動了給賈赦或者賈政做妾的心思。
當然,眼下陳肅是一點不知道,她的注意力暫時被那位陶家表妹給吸引住了。
這陶家表妹剛剛十歲出頭,可一張粉白的小圓臉兒已經初現風華,非要具體形容一下的話,那就隻有小戲骨紅樓裏飾演的林妹妹才能拿來做個模特了。
陶表妹也是一身素白衣裳,除了鑲邊和料子上的暗紋就不見一點繡樣,頭上也隻有綁頭發的頭繩和兩朵青色的絨花,說不定還是為了見客才戴上的。
至於她身邊跟著的那個同樣年歲不大的丫鬟,看著長相平平,眼神和表情都帶著一點木訥,沒什麼特色。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位帶著陶表妹和這個丫鬟跑了兩處地方的陶姓媽媽了。
陶媽媽看著年過三十的模樣,顏色中上,一身醬油色並不會讓她過分老氣,頭上隻有兩根素銀的簪子固定發髻,但沒有一絲頭發是亂的,顯然對方哪怕看著和藹可親也應該是個厲害角色,不然哪裏能帶著兩個嬌氣的小姑娘東奔西跑的到處求人。
陳肅在打量人家,人家也在評估她的性格和人品。
陶表妹看著一身弱氣說話聲音也不大,怯生生的讓陳肅難免想到已經被打入貶義詞彙的小白花,可人家隻是聽著陳肅跟林家女眷們聊了一會兒,就迅速判斷出這位國公府第出身的大家貴女性情直爽心地不壞,沒什麼目下無塵的惡習,總得來說是個難得的“好人”。
至於陶媽媽,她倒是一心關心自家姑娘的前程和在林家的地位,所以一心想著謀劃要把自家姑娘送到陳肅身邊教養,這樣將來就好借著林家和榮國府的名頭說親,她們這丫鬟婆子也好有個更好的前程。
既然林家的女主人已經回來了,那麼作為投奔而來的客人,陶表妹就不好繼續住在別人家裏了,陳肅沉吟片刻轉頭對清漣道:“清漣你帶幾個人去幫助表姑娘把行李收拾過來。”
說著,陳肅又給了素英一個眼神,素英明白這是要她趕緊在自家收拾一個院子安頓表姑娘的意思,所以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麵不改色跟著清漣一起出門去了。
陶媽媽聽陳肅這麼說,頓時笑開了花,假意推辭道:“太太才剛剛回來,咱們姑娘再等兩天也是使得……”
陳肅依舊微笑著,“陶媽媽客氣了,還請給清漣帶路,她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丫鬟,還不知道表姑娘的住處呢。”
陶媽媽便再不推辭,生怕一個不好就讓陳肅改了口,跟陶表妹交代了一聲就跟著清漣一起出去了,而陶表妹依舊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連茶水也不敢多喝一口的樣子,讓陳肅有些無語。
但她我行我素慣了,還是頭一次接觸這樣的人呢,隻給了蘇影一個眼神,蘇影便站出來獻殷勤道:“表姑娘可要再添一些點心?小廚房裏今日做了杏仁豆腐,若是表姑娘不嫌棄,還請幫他們嚐嚐味兒。”
陶表妹當然知道這個杏仁豆腐,隻是單單聽過名字還沒有吃過呢,畢竟林如海有時候挺直男的,日常除了給她發一點月錢送些布匹和書籍過去,便再沒什麼關照了。而周媽媽又覺得她來者不善,恨不得把林家老宅打造成銅牆鐵壁呢,哪裏會主動暴露自家的東西。
於是,陳肅用一碗杏仁豆腐就讓陶表妹知道了什麼叫做公爵之女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