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非修而修之,故曰“正修”也;以非明而明之,故曰“正證”也。至人暗然不見其威儀,而成德為行藹如也;至人頹然若無所持,而道顯於天下也;蓋以正修而修之,以正證而證之也。於此乃曰“罔修罔證,罔因罔果”,穿鑿叢脞,競為其說,繆乎至人之意焉。噫!放戒定慧而必趨乎混茫之空,則吾末如之何也!甚乎含識溺心而浮識,識與業相乘,循諸響,而未始息也!象之形之,人與物偕生,紛然乎天地之間,可勝數邪?得其形於人者,固萬萬之一耳。人而能覺,幾其鮮矣!聖人懷此,雖以多義發之,而天下猶有所不明者也;聖人救此,雖以多方治之,而天下猶有所不醒者也。賢者以智亂,不肖者以愚壅,平平之人以無記惛。及其感物而發,喜之怒之哀之樂之,益蔽者萬端,暖然若夜行而不知所至。其承於聖人之言,則計之博之,若蒙霧而望遠:謂有也謂無也,謂非有也謂非無也,謂亦有也謂亦無也,以不見而卻蔽固,終身而不得其審焉。海所以在,水也;魚龍死生在海,而不見乎水。道所以在,心也;其人終日說道,而不見乎心。悲夫!心固微妙幽遠,難明難湊,其如此也矣!聖人既隱,天下百世雖以書傳,而莫得其明驗;故《壇經》之宗舉,乃直示其心,而天下方知即正乎性命也,若排雲霧而頓見太清,若登泰山而所視廓如也。王氏以方乎世書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斯言近之矣。《涅槃》曰“始從鹿野苑,終至跋提河,中間五十年、未曾說一字”者,示法非文字也,防以文字而求其所謂也。曰“依法不依人”者,以法真而人假也。曰“依義不依語”者,以義實而語假也。曰“依智而不依識”者,以智至而識妄也。曰“依了義經不依不了義經”者,以了義經盡理也。而菩薩所謂“即是宣說大涅槃”者,謂自說與經同也。聖人所謂“四人出世護持正法,應當證知”者,應當證知故,至人推本以正其末也。自說與經同故,至人說經如經也。依義依了義經故,至人顯說而合義也、合經也。依法依智故,至人密說變之通之而不苟滯也。示法非文字故,至人之宗尚乎默傳也。聖人如春,陶陶而發之也;至人如秋,濯濯而成之也。聖人命之而至人效之也,至人固聖人之門之奇德殊熏者也。夫至人者,始起於微,自謂不識世俗文字。及其成至也,方一席之說而顯道救世,與乎大聖人之雲為者若合符契也。固其玄德上智,生而知之,將自表其法而示其不識乎?歿殆四百年,法流四海而不息;帝王者聖賢者,更三十世求其道而益敬。非至乎大聖人之所至,天且厭之久矣!烏能若此也?予固豈盡其道!幸蚊虻飲海,亦預其味,敢稽首布之,以遺後學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