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個眼神指示,阿盈便端了溫水奉到他麵前,賀蘭景並不急於入口,隻看了那盛水的杯子一眼,虛弱的開口,“這杯子太難看,喝不下去。”
阿盈看看自己手中天青釉流水紋青瓷茶杯,杯壁輕薄裂紋明顯,明明是十分名貴又好看的茶杯,哪裏難看?
但皇上虛弱的語氣叫阿盈不敢反駁,萬一把這位病患氣著怎麼辦,阿盈隻得暗暗將此茶杯歸類為許是顏色太過青嫩,皇上不喜,換一套便是。
但接二連三的,皇上不是嫌顏色不好看,就是嫌棄這茶杯大小不合適,將挑剔任性,雞蛋裏挑骨頭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
阿盈再傻也知道自己無意中又得罪這位了,但這回表忠心表愛意居然不管用,阿盈隻得任由皇上鬧騰。
這時候不得不說內務府給阿盈準備嫁妝時,十分的用心,她那些已經沒有印象了的叔伯們更是不留餘力,別說茶杯,就是各地出產的名貴茶具茶杯,她就有好幾箱籠,支撐得起皇上的任性。
等到賀蘭景終於肯用一隻白瓷山水茶杯喝水時,阿盈的耐心也將近磨滅,拿過已經見底的杯子回身時,便給一旁被忽略多時心有不滿的阿軟做口型,“上!”
得了命令的阿軟毫不遲疑,飛撲到賀蘭景身上進行單方麵毆打,雖是並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看著仍舊一臉虛弱像的皇上被狠狠“教訓”一番,總算挽救了些阿盈的心情。
阿盈上揚的嘴角怎麼可能逃得過眼神銳利的皇上,賀蘭景淡淡開口道,“最近朕與皇後還真是多災多難,相互換著地兒養傷養病?”
看皇上臉上似浮現出哀愁這類與他氣質完全不相符的情緒,阿盈強忍住一身雞皮疙瘩,“怎能這麼說,皇上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護佑,多災多難這個詞跟皇上半點兒不沾邊,臣妾亦是呆在皇上身邊,沾了光了。”
說完這番話,阿盈自己都渾身顫了一下,有些反胃。
但賀蘭景就樂意看皇後這幅有怒不敢言,說出的話自己都被惡心到的樣子,養病期間一來一往的樂此不疲,反倒叫皇上的頭疼症狀輕緩許多。
太後那裏阿盈也早早派人過去稟告消息,省得太後不明情況平添擔憂了。
皇上在鳳棲宮養傷,即便第二日並非請安的日子,前來鳳棲宮求見的嬪妃仍是絡繹不絕,她們倒不是抱著非得見著皇上的心思才來的,主要是來露個臉,表表對皇上的關心罷了。
如此,鳳棲宮反常的熱鬧,阿盈倒是想叫她們別來了,省得吵了皇上休息,但這話說出去,少不得叫人認為皇後善妒,霸著皇上不叫人見就算了,竟還不許旁的嬪妃關心皇上,皇後的大度呢?皇後的賢良呢?皇後的母儀天下呢?
阿盈雙手撐著下頜感歎道,做皇後,難阿。
最終下了禁令的還是皇上,原因無它,嬪妃們一到,皇後就要出去應對,三五一批的竟沒個頭了,皇後每回在內殿呆不到半個時辰便又來一撥兒,沒有皇後時刻在旁“伺候”(取悅)他,那麼他住在鳳棲宮的意義何在?何在?
雖是皇上難纏了些,但阿盈並未忘記汝南王妃所求之事,跟皇上報備一番,便招了左都禦史孫筠庭的夫人入宮問話,雖汝南王府是皇室宗親,但凡事不可偏聽偏信,得給孫家人個說話的機會,兩廂情況對上,也好叫他們無話可說。
還是第一回被傳召入宮的孫夫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換了禮服入宮。
阿盈倒也不跟她周旋客氣,直截了當的質問這位孫夫人可知道她兒子的所作所為,孫夫人被阿盈這問罪的架勢嚇著,忙伏跪在地上表示不知,在聽完大宮女一條條的控訴之後,背後更是冷汗涔涔,這樁樁件件的,仔細追究起來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然孫夫人畢竟是朝廷大員之妻,也見過些世麵亦是明理之人,如此境況下硬著頭皮解釋,“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婦從未有過教唆犬子退婚的想法,逢年過節,臣婦均是備了厚禮叫犬子送到王府,一向以待親家之禮與汝南王妃來往,退婚一事臣婦與丈夫都被埋在鼓裏,若是提前知道犬子所為,必定不會放縱他如此。”
這話阿盈還是信的,孫夫人畢竟不是蠢人,大晉皇室宗親旁支不多,能娶個郡主進門對他們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傻子才會去退親,還把退親一事搞得這般無法收場。
是以阿盈便大方的允了孫夫人三日之期,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到時候須得給汝南王府一個合理的交代,且阿盈也撂下話了,這親事是一定黃了的,宗室郡主何愁嫁不出去。
孫夫人拖著沉重的身子挪回府中,抓了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頓好打,這是後話,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