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胖教士眼看著那幽幽的湛藍火焰刀當頭劈來嚇得兩股戰戰幾乎跌坐在地上,但卻硬是邁開了一雙又肥又短的腿轉身就逃,不料慌張之間踩著自己袍子下擺,便如一個肉球般咕嚕嚕地往門外滾了出去,卻歪打正著地躲過了邋遢道士這淩厲的一刀。
邋遢道士二話不說便躥出門去,霍病虎瞥了眼辰笑殘,轉過頭看著老板娘道:“你這酒館……”老板娘抄著手依舊是那副憊懶的模樣看了看店內的滿地狼藉,不以為然道:“老娘這酒館開了十年,再開個十年也不是問題。”霍病虎聞言笑了笑,走到桌前大馬金刀地坐下,拎起那壇青陽醉正要喝,又回過頭來說道:“切二斤牛肉來灑家下酒。”老板娘翻了個白眼,朝一直蹲在灶房門檻上的小二揮了揮手,那小二旋即鑽進灶房切牛肉去了。
辰笑殘愣愣地問:“我們不管那個邋遢的道士大叔了麼?”
“看他也不是個短命相,這牛鼻子能化水為刀想來內功不弱。”霍病虎撇撇嘴,手指輕輕敲著桌麵,“何況死道友不死貧道,與我何幹?”
“說起來這水火刀的功夫還是你大威德禪院絕技,怎地一道士學去了。”老板娘不知從哪掏摸出一把瓜子,倚著櫃台磕將起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聽說明仁堂兩年前就被滅門了。”
此時小二將切好的醬牛肉端到霍病虎桌上,霍病虎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拈起一片送進嘴裏,然後就著牛肉猛灌了一口青陽醉,淡淡地說:“不就是純陽內力引酒生火化水為刀麼,也沒什麼玄虛,興許是哪位師伯一時興起傳給他的。”說著伸手摸了摸臉上那詭異的綠色傷疤,“其他人是死絕了,佛爺我命大……”霍病虎停下話頭,伸手示意一旁的辰笑殘動筷子,然後又灌了一大口青陽醉,雙目發赤道:“都他娘的瞎了狗眼,死的活該…死了一了百了。”
辰笑殘擔憂地看著霍病虎漸漸開始扭曲的怒容和赤紅的雙眼,嘴巴囁嚅了一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正在此時門簾猛地被掀開,一道身影風一般卷了進來,三人定睛一看,卻正是那邋遢道士。“你看我說他死不了吧。”霍病虎眼中恨意迅速斂去,帶著三分酒意輕拍著辰笑殘的腦袋笑道。
隻是這邋遢道士卻顯得十分狼狽,身上本就邋遢無比的道袍此時簡直成了一縷縷布條,如同須子一般,腳上草鞋也隻剩下一隻,此時大口喘著粗氣跑到霍病虎桌前毫不客氣地抓起幾片牛肉就往嘴裏塞。“那胖子能把你打成這樣?”霍病虎眯起眼睛問道,同時注意到邋遢道士身上有幾處傷口,但都不是要害,“難道他請神上身了?”
“道爺刀下豈容得那肥廝撒野?”邋遢道士嗤之以鼻道,“隻是眼看得那廝就要血濺當場,卻不知打哪兒又來了一隊勞什子裁決院的護教軍,為首一個母夜叉也不知是他娘還是他相好的二話不說帶著人圍上道爺便砍,還有暗處弩手放冷箭,若不是道爺有些手段早成了肉餡了。”
霍病虎聞言跟辰笑殘對視一眼,不由道:“護教軍的母夜叉?那你回來作甚?”
邋遢道士咧著嘴樂道:“道爺無處可去,看你二人投緣,便回來搭救你二人。”
霍病虎一聽哪裏還不明白這邋遢道士的打算?分明就是被護教軍追殺無處可逃,回來拉著他一起遭殃!看著邋遢道士恬不知恥的笑容霍病虎恨不得砸爛他的狗頭,但情知此時氣也無用,當即起身把辰笑殘抱起往老板娘懷裏一拋,口中道:“照看好她。”說著一把抓起風雷棍,棍梢頂在邋遢道士肩膀上將他頂得轉了個身,“牛鼻子,你相好的尋你來了。”霍病虎話音剛落,門外已隱隱約約傳來紛雜的腳步聲,霍病虎看著老板娘抱著辰笑殘轉身進了灶房,重重地呼出一口酒氣,臉上帶著亡命之徒的獰笑道:“青陽一醉同授首,奈何橋上不回頭。”言罷拖著風雷棍就往外走。
邋遢道士愣了一下,隨即釋然一笑:“好一個不回頭!”,大步趕上霍病虎,原本有意略佝僂著的腰脊隨著腳步一點點直了起來,待到兩人並肩踏出酒館門口的那一刻,邋遢道士身上陡然爆發出一股腳踏後土頭頂蒼天的浩蕩氣勢,這股無形無色卻浩蕩決然的氣勢平地裏激起一陣風,鼓蕩得邋遢道士身上破爛的衣袍獵獵作響,生出無邊的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