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獄中(1 / 1)

腳下踏著鮮血浸濕的泥濘,霍病虎麻木而踉蹌地逃著,沒有方向,腦海中一片空白。突然腳下踢到什麼,一下被絆倒在地上,霍病虎艱難地抬眼看去,確實一截破碎的殘肢,不知從誰的身上生扯下來,斷口處撕咬的痕跡赫然在目,霍病虎舉目四望,周圍盡是肢體碎片,如同食物殘渣般被拋棄,身下的泥土就是被這些殘肢的主人流出的鮮血浸潤成了一片泥濘。

不遠處有一道微弱的光柱漸漸亮起,慘白的光投射在一個被懸吊起來的淒慘身影上,那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背影,身上布滿各種酷刑留下的累累傷痕,手腳全被挑了筋,兩肋處筋肉腐壞甚至可以隱約看見裏麵的暗紅色髒器。

那身影緩然而艱難地回頭,汙漬斑斑的繃帶纏繞下露出的雙眼中滿是淒厲和不甘,而後無聲地長開了嘴,口中的舌頭已被齊根割斷,霍病虎看著那人雙唇無聲地張翕,卻看不懂他想說什麼。光柱漸漸變成耀眼的血紅色,繼而所有的光都附到那道身影上,將那身影包裹成一個巨大的血色光繭。此時霍病虎感到一陣劇痛自身上傳來,卻是一隻巨大的怪爪將他踏在爪下,霍病虎掙紮著,卻無濟於事,隻是臉上被利爪劃出一道傷口,隨即便被啃噬起來,霍病虎睚眥欲裂地看著那個血色光繭,無比怨恨地喊叫起來。

霍然坐起身,睜開眼,霍病虎大口地喘著氣,汗如雨下。眼前一隻頭顱碩大身軀相比之下小的出奇的詭異生物被一根竹筷穿腦而過釘在地上,猶自扭動著發出吱吱聲,轉眼就沒了聲氣。霍病虎看著那怪物緩緩崩解成塵灰消散,頓時了然適才的一切都是這靠人類恐懼為食的名為夢魘的怪物所營造的夢境。

隻不過夢中的一切如此真實,正正戳在霍病虎心裏的傷口上,霍病虎猙獰地看著夢魘完全消散灰飛煙滅,鎖在重枷上的手往臉上一抹,那道傷痕又淌出血來,霍病虎習以為常地舔了舔沾血的手指,臉上帶著獰笑。

“噩夢醒了?”牢門外響起低語,霍病虎抬頭看去,一個獄卒打扮的男子端著碗歪坐在桌邊,手中還拈著一隻竹筷無所事事的晃著。“謝謝。”霍病虎淡淡地道,目光掃過地板上那根牢牢釘著的竹筷,心裏不禁凜然,牢房內的牆壁地板皆由整塊近尺厚的青石砌成以防犯人越獄,這個獄卒卻隨手將竹筷釘進地麵,更是無聲無息周圍其餘獄卒竟毫無所覺,可見其內力之深厚。霍病虎伸出雙指拈住竹筷,暗自運力,卻將竹筷拔斷了,剩下半截還牢牢地留在青石中。

“看來這次關押了有趣的家夥……”那獄卒低聲喃喃道,若有所思地看著霍病虎,正想再說什麼,此時遠遠傳來聲音道:“護教軍蕩魔將軍提審犯人,其餘人等退下!”

那獄卒笑了笑,看了看霍病虎,將手中碗筷擱在桌上,轉身跟其餘幾個獄卒一齊往出口走去。

霍病虎看著那獄卒的背影,若有所思。

昏暗的火把搖曳著,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為首一人正是葉慈南。站定在牢房門外,葉慈南冷笑著,一校尉在她示意下上前打開牢門,另兩個校尉隨即走進牢房裏將戴著重枷的霍病虎架了起來,葉慈南慢裏斯條地從腰間取下一根聖教特有的苦修鞭,揚手就照著霍病虎身上抽了一鞭,數十根細皮條組成的鞭子瞬間在他胸口留下道道血痕,可他卻麵不改色地,揶揄地笑著抬頭看向葉慈南,仿佛沒有痛覺一般。

葉慈南原本想給眼前這瀆神的異教徒一個下馬威,卻萬沒有想到這個和尚竟然毫無反應,還挑釁般看著自己,頓時惱羞成怒,抬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亂抽,直抽得微微喘氣了才停下。此時霍病虎上身已被鞭得體無完膚,臉上也是道道傷痕往下淌血,看上去好不狼狽,然而他卻開始嘿嘿地笑起來,看向葉慈南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屑。

葉慈南頓時為之氣結,恰此時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響起:“擾人清夢罪該萬死啊!”

隔壁牢房中,從幹草堆裏猛地坐起一人,正是邋遢道士,隻見他本就髒亂的散發如今夾雜著草杆更顯得邋遢三分,此刻猶自罵罵咧咧地道:“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蛋在這兒吵吵!平白驚擾了道爺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