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要到哪裏去?——心靈的歸宿(7)(1 / 1)

“被拋”的人並不是上帝的寵兒,而是棄兒。人並不是非常強大的,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人都是一種不完善的存在物。麵對著命運的無常,人很容易出現焦慮、恐懼、煩躁等不良的情緒。就像我們談到過的,人生不過就是赴死,人行走於生死之間,生與死的距離就構成了所謂的人生。如果人能和動物一樣,沒有思考的能力,人也就能毫無感覺地從活著走向死亡。但是,命運卻偏偏要給了人思考的能力,讓人知道了人生苦短,這樣人就會想盡辦法要在赴“死”之前給“生”留下意義,留下自己曾經“為生”的腳印。並且人還希望這些腳印能夠不朽,好像這樣就可以對抗命運的捉弄似的。有人這樣說道:“於是人類拚命要附加給生命諸多所謂的意義和價值,在生與死的空白中填充各式各樣的事件和價值判斷,一次次彰顯人的存在和人之所以為人的偉大,人類習慣於在頻繁發生的事件中讓自己忙碌著。”

然而,這樣人就再一次掉進了命運的捉弄,越是想要擺脫“被拋”命運的人,越是追問生存意義的人,“煩”就越多。人希望通過各種事件,甚至是無聊瑣事把人生填得滿滿的,而使人稀釋走向死亡的恐懼。但是這樣的忙碌隻能使人忘卻了死亡的恐懼和威脅,而一點也不能淡化對死亡的恐懼。人對死亡的恐懼就這樣被一點點地沉入了潛意識之中。

畏:人生中的“大怕”

人雖然處於“被拋”的狀態,但是人總是有情緒的。正是這種情緒讓人可以,並且鞭策自己必須不斷地對自己的人生作出各種各樣的籌劃和選擇。

人的基本情緒就是“畏”。假設我們把人生設想成為一個建築,如果說“煩”搭起了這個建築的基本架構的話--“煩”就是那縱橫交錯的鋼精架子,無處不在,從過去延伸到現在,也必然延續到未來--那麼,當人不勝其煩的時候,就會感到了“畏”。“煩”中必有“畏”。“畏”就像是這個建築之中,一根鋼材和另一根鋼材連接的焊接點,隻有看到了“煩”中的“畏”,才能真正了解這個鋼精架子的整體的結構。

人有所“畏”,這種情緒是先天固有的。“畏”和“懼”不一樣,海德格爾認為,“懼”隻能算是一種“小怕”,“畏”才是“大怕”。“懼所懼怕的東西總是一個在世界智能的,從一定的境界來的。”,“懼”人是知道怕的是什麼東西的。“畏”就不一樣了,“畏之所畏是完全不確定的”,“畏”人根本不知道所“畏”者是什麼,就像在和一個影子搏鬥一樣,你越是用力,越是無法傷害到它分毫,反而更加的折磨了自己。

不知道自己“畏”的是什麼,並不代表著可怕的東西不存在。相反,什麼都不知道,暗示著每一樣東西都可能是可“畏”的。中國人有句話說“明槍易檔,暗箭難防”,當你根本不知道敵人在那裏的時候,就會覺得處處都是敵人,從而陷入茫然失據的狀態,讓人感到無可名狀的恐懼。

人重生畏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人隻是“懼”死,而不是“畏”死。人真正“畏”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可能是百年之後,也可能是馬上就“死”。正是因為每一分鍾都有“死”的可能性,人就每一分鍾都在擔憂著“死”的問題,這也就是惶惶然無可名狀,也無法擺脫的“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