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暗算搏擊(2 / 2)

正要開口明說,喧鬧的室內再度安靜,原來群生認完人,讓大家歸位,自己到黑板前,飛快寫下幾段關於人物肖像的要點,還配上一個人頭比例的插畫。畫到一半,門環砰砰地叩響,震動著瞬間停滯的空氣。

群生神色平靜地轉身,抬起雙手按按,止住幾個欲要起身的同學,邁著特有的飄逸步伐,穿過教室,打開大門。“是黎先生啊,幸會幸會,常在報上看到您的照片。敝姓蔡,是中央巡捕房的探長。”一個有點幹硬的聲音飄進來。

群生客氣問道:“請問蔡探長有何貴幹?”

“是這樣,我們接到密告,說這裏有非法聚會,上司命我帶人前來查看,這是搜查證。黎先生,我等公務在身,若有得罪之處請見諒。”

群生禮貌回道:“蔡探長客氣了。不過您的情報想是有誤,這兒就我在教一幫學生畫畫。不過既是公務,那就請先進來再談。”

話音一落,門口的光線暗了幾暗,湧進四個壯漢,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身著褐色風衣,頭戴同色禮帽,麵容瘦削,長了一雙鷹目的男子。他目光銳利的環視一圈,視線在我的身上略作停留,側身麵對群生,背起手問道:“黎先生什麼時候在這裏任教的?蔡某雖談不上熟知轄區的一草一木,可學校之類,不論大小還是清楚的,我怎麼從來不知這兒還有所學校?注冊過嗎?”

聽罷,我的心頭一沉,話題跳轉,沒按慣常的思路來走,應是靖義估算出群生來後,我們會利用他的身份做策略調整,不再糾纏學習班的真偽,矛頭直指學校存在的合法性。“去年秋開始的。學校由舍妹的朋友打理,她以前辦過學,嫁人閑在家,想做點善事,舍妹便出資,央我來幫忙,注冊一事,我沒問過。”

“黎先生說的令妹是藍少夫人吧?”蔡探長不疾不徐地發問,與此同時,他身後一人瞥過一道利光,身上感應出瑟瑟的寒意,不禁一凜,原來蔡探長不過是個小卒,高手另有其人。不露痕跡地掃視回去,那人其貌不揚,小圓眼,厚嘴唇,看起來甚為憨厚,若不是一向自負自己的感覺,定會以為方才的寒光是自個的幻覺。

群生一句正是,敲響了我的出場鑼。注冊一事,問題可大可小,在家收幾個學生,沒有登記造冊的大有人在,現靖義在此事上咬著做文章,得慎之又慎,若是一言不妥,極可能被抓住把柄,演變成查封,裏麵的人和物輕易地一鍋端,真真好一手釜底抽薪。

我迎著幾道審視的目光,款款走到群生的身邊,自我介紹完,含笑道:“探長的話,我都聽見了,想著一場誤會,由家兄解釋清就行了,用不著我這婦道人家露麵兒。探長的問題,我知道一些,我朋友的身份有些特殊,探長神通廣大,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她怕注冊時提供的個人資料被旁人知道了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和閑言,再加上是免費教學,不是用來盈利的,就沒去申請。”

蔡探長麵色一沉,“藍少夫人,據知您辦過多家義學,該清楚我民國相關法律,不論學校盈不盈利,私立公立,都得有各地相關機構的批文,您這不是知法犯法嗎?……”

果然,來者不善。一串重話相激,無非想挑起我的怒意,若來個硬碰硬,便是中了他們的下懷,我暗暗緊咬牙關,忍下羞辱,等蔡探長責問完,不卑不亢地緩言陳述,“蔡探長言重這,韻洋素來自認是個奉公守法的國民。我當時隻投了錢,細節一概不知,這次到了上海才弄清楚的。我當然知這樣不妥,可我朋友剛生了孩子,就預備著過兩日,等她出了月子,再去補辦相關手續。探長辦的案多了,見多識廣,有時,事兒不也講個酌情處理,又不傷天害理,況且事出善意,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寬限兩日吧。”

蔡探長沒料到常年身處尊位的我,能如此心平氣和向他求情,一時啞然。少頃,他扭頭嘿嘿幹笑兩聲,偷瞟身後側的高手,那人抬手摸摸西服的第二顆紐扣,蔡探長麵色放緩,“瞧藍少夫人說的,即這麼著,注冊的事兒就暫不追究了,不過房子我等還得查看,不然不好向上邊交差。”

偷襲不成,開始重拳出擊,我點頭相允,局麵回到預知的棋路上,這一招若能躲過,棋就活了大半。轉身之際,我深深喘了口氣,抬眼望向天花板的某處,德意誌大軍事家毛奇說,先算計後冒險。

冒險的時刻終於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