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團錦簇(1 / 3)

洋人不看好藍家,跟各大派係,包括以前反楊盟友的戰前沉默,均是一理,除了兩家實力有差,最大的疑慮在於藍家新任統帥,振興。質疑無非兩點,一是振興的資曆太淺,實戰曆練太少;二是唯一一次參加並指揮的大戰以失敗告終。想要人出頭幫忙,最好的,也就是動口不動手的口頭聲援。但是,事無絕對,總可找到例外,最有可能成為這個例外的,便是會淩,驍勇講義氣且備受楊家擠壓的會淩。

戰事一起,敵後方空虛,正便於會淩直搗老巢,化我之險,為敵之險。藍圖浮出的一瞬後,心情染上藍色,低低的沮喪一歎。有過一次出奇製勝,會淩這支部隊已稱不上奇兵,尤其,對手是心細如發、算無遺漏的靖義,像電文電話的監聽,人員監控,肯定少不了。最可行的是派人直接聯係會淩,可有誰能擔當此任?信任,是我目前的軟肋。

“小妹可是為人選發愁?”

群生有此問話,一定和我是同一辦法。視線和清目碰到一塊,發現素來溫和的眼神竟是從未有過的決然有力,心底一震,繼而堅定地搖搖頭。

“小妹無需多慮,學校馬上開學,我離開京城不會有人懷疑,再說誰會盯我這不問世事的教書匠。”

順著話打量一眼群生,一襲柔白衣衫,在拉著窗簾的室內,尤顯清揚絕塵。我再次搖搖頭,拋開事情潛在的危險不說,光是去太行這段路,艱辛又不太平,怎能放心群生孤身獨行。

“小妹,我不會傻到穿這樣一身上太行山。”群生起身,到衣帽架前取下西服穿上,回到原座,抬手互拉一下襯衣袖口,含笑小聲開解我。

“四哥,……”

“小妹,咱們可立過誓,同走蜀道的。”

見群生提起外白渡橋的誓言,心底一熱,眼角微濕,“四哥,你按著自己的心願走,就很好。”

“小妹的道是個捷徑,事半功倍,而且曙光在望,在這關鍵處,我能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觀嗎?”

話到此處,往下談便是多餘,群生,縱使纖塵不染,但首先是生活在中華民國這方天空下的一員,友情之上,還有國家。我抿抿嘴唇,暗忖一會兒,示意群生靠近,耳語告之藍公館我專用保險櫃的密碼,“……,裏麵有把白色的自動手槍,是我大表哥送的,拿到再過來,我教你,很容易使,你帶著做個憑證,也可防身。”

群生此行,首先不能帶有我手跡的任何紙張,藏頭暗語,隱形文字,我會敵人也會,其次身份須得保密,如此一來,就是到了太行會淩的駐地,也未必能見到會淩。若是層層解釋,事情鐵定暴露,這把極有特色且稀有的手槍,是絕佳的通行證,部隊中人見了絕不會多言。另外,知道我這把手槍來曆的人不多,除了當事人,便是我的家人,裏麵唯一打問號的小唐,即使對我不忠,對藍家,絕無二心。

群生頷首離座,我不放心地拉住他的手,“你就說我讓你取點東西,他們不敢查問的。”

群生輕輕一笑,“在小妹眼裏,四哥是不是很沒用啊?”

不是沒用,是不舍,在心裏回道的同時,眼裏升起濃霧。踏上這條道,我知道,群生不會再回頭。

群生半蹲□,雙手合握住我的手,“小妹,加油!”

聽到包涵諸多深意的加油,我咬咬嘴唇,逼退鼻腔裏的酸脹,點頭道:“加油,四哥。”

群生不需要別人的淚水,因為他本就似水,無形多變的水,不是一味沉靜地蓄在深潭,也可以炫目地掛落九天,還可以澎湃地奔流到海。

清新的菊香,稀釋著空氣裏濃重的福爾馬林味兒,易生指揮士兵,源源不斷搬進盆栽菊花,在空地處擺成一個圓形,士兵退出後,坐起身端詳振興送給我和葉兒的中秋禮物,發覺拚的圖案有些古怪,細辨,是一個圓字。

“司令可有別的話?”

“給夫人的,就是夫人手上的電文。”話語嚴謹的易生,說了一句看似費話的話。

我折起電報紙,朝菊花揚揚下頜,“先生可知這上麵的字何時畫上第一筆?”

易生不聲不響打開留聲機,放上一張德國巴克豪斯演奏的貝多芬鋼琴曲集,霎時,屋裏激蕩起氣魄宏大的奏鳴曲前奏。我撫住胸口,深深呼吸兩口,試圖平穩隨樂曲起伏而激跳的心。一一對棉球遞到我的眼皮下,“夫人,引發您不舒服的是耳朵。”

我忍著心滯,接過揉緊的棉球,塞了一隻耳朵,手停了下來,易生放音樂,不就是有秘事要說,塞了耳朵,如何聽?易生微微一笑,轉身將音量調到我能接受的程度,“夫人,請記住剛才的事,這對夫人今後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