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爬得高摔得重。越近權利的頂峰,危險越是重重,爹不能繼續為吾兒吾媳保駕護航,隻能為吾兒吾媳多備一條退路,特贈一筆錢與易生。這筆錢不能為吾兒吾媳力挽狂瀾,至少能在落難之時給你們搭起一個遮風避雨的棲身之處。……
一道陰影擋住了燈光,我揚起頭,見振興靜靜站在兩米遠處,臉背著光,看不出情緒。我折起信,問道:“商量妥了?”
振興答非所問,“在看爹的信?”
見不愛廢話的振興明知故問,心下明白,易生帶來的消息不樂觀,幾個方案恐都難以實行。我和振興隱居紐約,瞞得了別人,瞞不過神通廣大、與我帶親的遠晉,故派駐紐約的領事跟易生建起心照不宣的聯係。
我拍拍身側的地毯,振興紋絲不動地站著,沉沉說道:“陪我到海邊走走吧。”
十分鍾後,我和振興相攜來到離家不過三百米的海邊,一同住了腳,看浪濤擊石,聽海風灌耳。靜默了一會兒,振興開口問道:“靖仁來幹嘛?”
振興怎會猜不出靖仁來的意圖,就如靖仁猜到我們想回國,對國內早已哀莫大於心死的他,趕來用醫生的那一套說詞勸我留下。振興想避重就輕打開話題,我也盡量輕鬆配合,講出靖仁道別時跟我說的一句話,“他來表態,說,我們到哪兒,他們會為了薦軒跟到哪兒。”
振興嘿笑了一聲,“葉兒要知道,心裏準會哭呢。”
我跟著笑道:“可是應了不是冤家不聚頭。”葉兒性格裏有振興的硬氣和執拗,一直不肯忘懷靖仁的所為,對薦軒亦是愛理不理的。想想下午兩個孩子相處的情形,我又是一笑,“話說回來,薦軒那孩子我看著不錯,到不會委屈了咱們葉兒。”
“你呀,孩子才多大,什麼委不委屈的?”
聽到滿帶保護欲的腔調,我靠上振興的肩頭,抿嘴偷笑。振興鬆開挽著我的胳膊,改為摟姿,靜聽了幾回浪襲浪退,宛如自語地輕輕說道:“爹信裏讓咱倆平凡渡過此生,我也曾許諾給你一份平靜的生活。”
我偎到振興的胸前,伴著咚咚心跳的節律,柔聲回道:“有這十年,我很滿足,甚至有種偷到的幸福感。振興,你為做的太多,真的太多太多,你該為自己痛快地活一次。”
過了一小會兒,振興雙手擁住我,偏頭貼上我的頭頂,我感到一股情緒在依偎處滋生,並迅速膨脹,極具張力,挾帶霸氣,是久違了的男兒豪情。“遠晉不願咱們用原名回國,更不願意咱們回藍家,沒關係,我就當一名普通的士兵,國內最缺飛機,咱們建一個小小的飛行隊,不會礙著他,名字我剛想好了,就叫神鷹隊。”
“神鷹隊?”我鈍鈍地回問。本來我想用自己的原名,協助黎先生的工作,振興重回藍家,帶兵抗敵,遠晉一一否定,倒也符合他的性子,讓我瞠目的是振興,這般的痛快實在大大超出自個的想象。他幾年前加入了家飛行俱樂部,拿到了駕駛執照,可這與駕駛戰鬥機,與敵人近身格鬥有天壤之別。
“誌難挫,鷹擊長空萬裏闊。萬裏闊,力挽北鬥,氣吞日月。青山座座皆巍峨,壯心上下勇求索。勇求索,披荊斬棘,赴湯蹈火。”
振興用低沉的嗓音朗誦起《憶秦娥?神鷹》,滿帶豪情的抑揚頓挫,平息了海浪的喧囂,靜止了海風的呼嘯,亦穩住了自己紛亂的大腦,我靜靜地聆聽氣吞日月的詞句,黑暗無垠的海天,漸漸變成一碧如洗,一縷幽幽的塵香,隨著細柔的風漂洋過海,飄進鼻端,落入心田。一念後,大洋的上空,多了一個清亮鏗鏘之聲,“……青山座座皆巍峨,壯心上下勇求索。……”
敲上了尾聲兩字,對著二字,長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尾聲早已不是最初生離死別的悲劇,也刪去了曾經設想女主半身不遂的虐情,收於平淡,但是,我不悔,生活原該多些美好。
在此,向閱讀本文的讀者朋友道聲最真摯的感謝,正因為有你們,讓我堅持下來,完成了七十多萬字的長文。謝謝!
(本章完)